(' “你要去西南?!”赵瑛震惊地腾一下站起来, “为什么?你不是……”
姜遗光:“小声点。”他轻声说,“我自有我的打算。”
赵瑛急得一跺脚:“你走了我怎么办?”入镜人的日子本就艰难,她也需找人抱团才成,姜遗光就是她最好的盟友, 其他人……老实说, 赵瑛信不过。
姜遗光道:“不用担心, 最多三四个月我就回来了。这段时日你可以和凌惜明多走动,还有个叫沈长白的,如果出了什么事, 也能找他。”
凌烛此人重利重义,只要自己没死,他就不会和赵瑛闹僵。
赵瑛皱着眉,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她在京城留在公主身边博得信任,姜遗光再去地方上, 这才是最好的。
“我这边不会有事,你也和我透个底,你去那里到底要做什么?”
姜遗光摇摇头:“我回来再告诉你。”
赵瑛不会主动说出去。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诱骗她泄露什么?不如她也不知道,万一出事, 她还能保住自己。
姜遗光不肯说, 赵瑛也没法子,暗骂两句只得作罢。
一切准备得很快, 白慎远下葬后,营里悄无声息多了十几口棺材,这些都是公主让人私下买来的, 七拐八弯的门路, 让那些买了棺材的都不知道这棺材会给谁用上。
白骥束着手立在车队边:“都这个时候,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他看着打头车队上装着的棺材, 那里躺着他的大哥。
“如果大哥还在,也会这么做的。”
一列长长的车队,几十匹马,数十家仆,七八护卫,除此外还有几个武功极高强的近卫,他们既是保护白家人,也是保护姜遗光——白骥死了便罢了,姜遗光不能出事,即便出事,他的镜子也要带回去。
车队中一半是供人坐的马车车厢,还有一半看着像运货的板车上架了个半人高方正长条的木箱子,箱子里是棺材,夹层塞了许多稻草和大酱罐子,还挂了些腊肉、花椒、艾草等物。
四月底近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尽管尸身上抹了防腐的药物,棺材里也注入不少赤汞,可还是难保尸身不腐。
古有闻秦皇巡游中途驾崩后,奸臣赵高为了掩饰皇帝已死真相,在车上装了大量鲍鱼,掩盖住了尸体腐烂的臭气,一路从沙丘回到咸阳。
如今,他们也不得不这样做。
姜遗光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白家人各自泣泪道别。白家其他人都知道,二叔/二伯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他是为整个白家离开的。
白家死去的那些人也不能再回来了……他们还要当一段时间活人,等时机到了才能“死去”。
一行人抹泪敬酒、念悼词,小孩跪下再给叔叔伯伯父母亲磕个头等等,再去叩谢公主恩德,然后他们就该走了——再晚一点,就该有消息传到京城去了。
姜遗光跟着向公主道别。
朝阳公主笑着看了眼姜遗光和跟在他身后微微有些委屈的赵瑛,道:“放心吧,有我在,保管不叫她出事。”
她示意赵瑛到自己身边来。
赵瑛吃了个哑巴亏,她知道自己铁定是被当做能挟制姜遗光的人质了,可这关头她还能撇清两人关系不成?只好一脸感动又不舍地到朝阳公主身后。
今天一切都收拾好了,等明日天不亮,他们就要提前打开城门先离开,不能让城里人发现。
一切都准备得好好的,出发时众人还是有些手忙脚乱。白家人帐子里的灯都不敢点,摸黑就着星光忙碌,放轻动作,生怕惊扰了远处明黄营帐里的朝阳公主。
但那营帐里的灯还是点起来了,帐篷群以公主所在处为中心,周围次第点亮。护军手持火把,远处看像一条条火龙环过来,将这片地方照得亮如白昼。
火光中,公主含笑从帐中走出,手执美酒,替白骥送行。跟着的白家人无一不感念公主慈怀,车马队经过营帐前,他们都要在护军围成的人栏外远远地再行个礼才走。
赵瑛跟在公主身后打哈欠,满脑子都是车轮轧过路面的支呀、骡马喷出的鼻息,一群人走来走去的脚步……一大团乱七八糟的声音往两只耳朵里堵,眼睛都在发涨。
公主好笑地让她回去休息——她昨夜和姜遗光说话说到亥时才回,可不就困了嘛。
赵瑛摇头:“没事,殿下,我等他们走了再回去吧。”
姜遗光此时正骑着马,一路放慢速度,渐渐从车队前移到了尾巴。在经过第一架货车时,耳尖一动,看向那明面上装着香料货物实际上放着棺材的板车。
“姜公子?”一旁仆从出声询问,顺着他看向棺材,旋即目光很快变得惊恐。
该不会又闹鬼吧?!
姜遗光摇摇头:“没事。”一夹马腹,“走吧。”
等车队的尾巴影子都看不见,挂着的马灯也在夜色中消失不见后,公主才回营帐。
剩下的白家人又痴痴地望了许久,方才各自回去收拾。
这一收拾就发现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