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朝阳公主的病一日比一日重。
她躺在宫里, 望着顶上漂亮的帐子发呆,只觉得宫里静悄悄得可怕,一点儿人气也没有了。
好安静啊……
她想到了二哥。
他被带走后,躺在那棵槐树底下时, 也这样安静吗?
月亮升得老高, 星星也亮得晃眼。
朝阳公主想到了父皇曾和自己说过的话。
那位的预言中, 红月之日似乎是某种不详征兆。至于是如何不详,又为何会有红月,父皇却又不愿意说了。
是父皇不愿意说……还是他也不知道?
朝阳公主可随意出入御书房, 宫中书库浩如烟海,她一辈子也看不完。可她却也从未见过关于红月的记载。
古时若有红月此等凶险异象,不可能一点记载都没有流传下来。要么是从未有过,要么……就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血月为大凶之相,引人恐慌。不论谁当权, 都不会在史书中特意提到吧?
想到这儿,朝阳公主侧头向窗外看去,似乎能穿过厚重床帐过漆黑苍穹,看到那轮明月。
她不知道二皇兄到底对父皇说了什么, 才叫陛下把自己关在这儿。
可能和他没关系, 也可能和他有关系。满宫里的人都可能有关系,她得父皇圣宠多年, 她多一分,其他人就要少一分,谁能不恨她?
就连母妃, 不也在隐隐怨着她吗?
不知是谁做了什么, 总之,现在父皇顾不上她了。
宫里的奴才们消息最灵通, 她刚有“失宠”的迹象就能觉得身边冷清了不少,剩下不少人没踩一脚,是还在观望吧?
否则……她现在屋里的炭盆估计也不会有。她见的多了,宫里不受宠的、地位低的小妃嫔们,冬日连多求些炭都难,只能熬过去。
今年冷得快,她还好些,早早就加了衣,屋里也送来了炭。
她得好好想想,该做什么……才能让父皇重新重用她。
陛下最近确实忙得脚不沾地。
西北战事是一回事,两地大旱死了不少百姓,又要安抚、要减税、拨粮、赈灾……当地官员该升的升该贬的贬。今年又是开恩科,满京目光都放在了恩科上,朝中整日都在吵。
除此外,新年也快到了。
皇帝私下还有一件奇事要查。
他隐约记得,自己派了人去接谢丹轩,是个也姓谢的官儿。可不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那人叫什么了,实在奇怪,之后去问谢丹轩,他也说没有,只有九公子等人。
陛下心里存着这事儿,私下不断去翻折子、帖子,找各种名录,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姓谢的人。
可不论他怎么找怎么问,都没能得到答案。
他终于想起来还有几个同行人,召来姬钺问了一句。好在姬钺还记得一些,道有一位谢文诤大人跟去,只是被厉鬼所害,等谢大人死去后,所有人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陛下听了便皱眉,问姬钺,既有这事为什么他不禀报。
姬钺当然想过禀报,但他父亲经历早年夺嫡一事早就吓破了胆子,平时没事绝不和宫里扯上关系,向宫中递帖子也少,他根本进不了宫。
这事儿只能说给陛下听,连近卫们都不好说,他不能随意进宫,又能禀报给谁听?
姬钺回京后也去了谢文诤府上一趟。令他心惊的是,谢家上下也都把这谢文诤忘了。他再去查谢文诤原来所在官位,发现早就有了新人上任,已经当了好几年。
查到最后,姬钺自己都怀疑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谢文诤这个人,还是自己记错了?
既然都忘了,他再说这家原本有个人,只是死了以后就被人忘了,谁信?
说了,只会扰乱人心。
姬钺也不辩解,利落跪下请罪。
皇帝在上首看着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临安王当年,也和姬钺一般英气勃勃,如今却……
皇帝没有责问,安抚几句后赏赐了些东西下去。
他知道姬钺在府上地位尴尬,只赏赐了些不打眼却实在的东西,其余的自有近卫补给他——姬钺名义上挂了个御前侍卫的差事,只是没什么机会进宫,需要入镜的时候才会在宫里“轮值”。
即便这样,回王府后他也不受重视。
临安王的孩子太多了,一个当御前侍卫的老九,实在不算什么。
更何况,世子还没定呢。陛下要是大张旗鼓赏他,姬钺回去后就该招人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