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来吊唁的人多,上门来打探的人更多。
刘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如珠似宝的宠着长大,还要给她立女户。谁知这女孩儿福薄,一场风寒就这么去了。
刘家偌大产业,还不知要落到谁手里。
刘父刘母心痛如绞,对那些上门打秋风的人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只觉得叫他们在灵堂前烧纸都是扰了女儿的那份清静,让下人通通赶走了。
刘母哭着哭着,哭晕过去,刘父急忙送她回房,让人请大夫。
现在,这一大清早,在灵堂里的只有几个小丫鬟,跪在黑漆漆棺材前,往火盆堆里一张张烧纸钱。
烧一张,念一句经,烧了一捆,再磕个头。
这灵堂布置得也怪异。
一左一右挂了布条缠的花,老大一个,可……左边挂了红绸缠花,右边挂的却是白绸子。往里也是如此,堂上摆着的花圈儿,一半中间写了“奠”,另一半却用红纸贴了“囍”。
灵堂上摆了花圈,上头又有两方牌位,一左一右,左边的空着,右边的写了刘家大姑娘名讳及生卒年。牌位桌龛下方,摆了两张椅,椅子上扎了红绸,擦得干干净净。
两侧又摆了高高大大的纸扎人、纸扎马、纸扎金银元宝等等。最显眼的是一架红色的纸扎大花轿,扎纸师傅的手艺好得很,连八个穿着红衣的轿夫都扎得惟妙惟肖,撑着轿子好似要往前走,两边还有穿着红衣的小童作出撒铜板果子的样子,白白小脸上,涂了两块红脸蛋。
就好像……这办的不仅仅是丧事,还是一桩囍事一般。
就连棺材,也比平日的棺材要大些,按誊县风俗,女子棺材长五尺六寸即可,但眼下这口棺材,长足足七尺六寸,宽度也近有两个棺材宽。
明眼人一看即知,这是一口合棺用的棺材。
平常有那夫妻恩爱的,相约死后合葬,但到底总不能真叫人同年同月同日死,便分个男乾棺女坤棺,不论谁先去,在下葬时墓室里边留个位也就是了,甚少有这样的合棺出现。
更何况,她们还不知道吗?
自家小姐云英未嫁,哪里需要合棺?
可她们却什么都不敢说。
茹小姐前几天在船上看上一位少年,回来后便茶饭不思。老爷和夫人知她心结,特意去打听了那少年来历,却只道对方贵不可言,刘家搭不上。小姐听了心病更重,很快就去了。
老爷和夫人就让人扎了那少年模样的纸人,和小姐一并下葬。这要是说出去,和咒人也没什么区别了,那位贵人指不定要发怒。
合棺的大棺材上,同样绑了绸子扎的花球。
一白,一红,白红绸子拧在一块儿,将棺材缠住。
今天的雨小些,细蒙蒙的,风一吹就往灵堂里面飘。六月天,早就不冷了,今天却寒得厉害。
不知是因为这雨,还是因为小姐的丧事。
两个丫鬟生着火还好,就着火堆取暖,彼此眼神交汇,不敢说闲话。
忽地,两人都听到了一声巨响,从棺材里传来。
“你……你听见了吗?会不会是我听错了?”其中一个丫鬟苦了脸,眼巴巴地问另一个。
另一个丫鬟也怕的不行:“可能是什么东西倒了,别自己吓自己。”
刘家可是请了大师来念经的,再说小姐走的虽然遗憾,可老爷和夫人都扎了纸人陪她呀。
话音刚落,棺材里又传来一声砰响。
紧接着,砰砰砰声音接连不断。
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
小丫鬟尖叫起来,跳起身就往外跑。
“啊啊啊啊——”
“闹鬼……闹鬼啊啊——”
……
“善多又不见了,他房里只剩下两面镜子。”黎恪道。
他一大早眼皮狂跳,跑去找姜遗光,敲门没有回应,干脆闯进去,却发现里面没有人,连忙让随从把其他人叫来。
“不可能是入镜。”九公子沉声道,“我调查过,善多的入镜次数虽然比平常人频繁不少,但他前几天才从镜里出来,应当不是。”
兰姑踏进门,亦道:“那又是去了何处?”
她一进门就感觉这间屋子湿的厉害,让人不舒服,地上也淋淋沥沥滴了不少水,兰姑颦眉道:“善多昨天晚上没有关窗户吗?”
飘窗的确是打开的,现在还有些许雨滴从窗外飘进来。
黎恪道:“他应当是遇上了诡异,又忘了带上镜子。”
他指了指床铺。
床上被褥被他掀开,有些湿潮,露出被子下的一套雪白里衣,同样有些沾湿了,整整齐齐铺平放在那儿。
“是他的衣服,他的鞋也没穿。”
兰姑就站在衣柜边,闻言打开衣柜门,看了看,道:“里面的衣服一件没少,他总不能是光着跑出去的?”蹲下去伸手一摸,笑容有些冷,“这些衣服也是湿的。”
他们的房里都有衣柜,这天再怎么潮,衣服也没有湿成这样。
九公子啪一声合上折扇,无奈道:“他又是遇上了什么,怎么老是针对他?”
“善多也是,不知道用镜子吗?”
黎恪抬头看他一眼,道:“或许是他忘了用。”
“他可不像会忘事的人。”兰姑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