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时总是一副温朗的模样,此时生气起来,居然比常人更加漠然,眉眼间的锋利感几乎要将马仁义割伤。 “大人,你是阳城县的父母官,居然能说出如此无知无理的话,还有何理可言!” 马仁义都快被气笑了,“笑话,你算什么东西?我跟你一介平民讲什么理?” 他看着裴离等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眼里闪出暴怒的寒光。 马仁义随后朝身后的官差吩咐道:“来人,把他们都给我关起来,先打五十大板,然后关进牢里。” 张大奎怒呵道:“我看谁敢!” 他刚想掏出怀中的大理寺令牌,就被冲过来的周师爷打断了。 周师爷使劲朝张大奎使着眼色,然后又替马仁义顺了顺气。 “大人啊,不是说打赌的吗?怎么生气了?你就让她把此案详细地讲一遍,若不对头,那咱们再狠狠地打他们的板子也不迟啊。” 马仁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啊。” 毕竟他不仅是断案如神的县令,还是个宽宏大量的父母官。 他走到沈初的面前,“好,本大人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绝断此案,既然你说陈恩不是中了砒霜之毒而死,那你就说说他是怎么死的。” 沈初微微一笑,“可以,但我需要借大人的职权,传唤一些人到场。” 终于轮到姐出手了。 showtime。 马仁义眼皮都不抬,“何人?” “昨天晚上闹洞房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能少。” 沈初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 …… 灰衣男子重重地敲在了桌子上,“你们烦不烦啊,我就闹了个洞房,这陈恩死不死的,跟我有何关系?” 其余三名男子都像没了骨头似的,有的靠在墙上,有的瘫在凳子上,还有一个甚至趴在了桌上,脸上俱是不耐烦。 沈初清了清嗓子,“我知道,那天晚上你们都闹洞房了,怎么闹的,怎么说的,怎么做的,一步都不能少,一句都不能落。” 说完就朝裴离眨了眨眼,裴离配合地从身后官差的手里抢过一把刀,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那声响震得四个男子抖了好几抖,桌子都支撑不住地嘎吱了一声。 沈初看到那四人的神情非常满意,“都给我听清楚了吗?现在开始。” 狐假虎威就是爽。 张大奎生无可恋地坐在了婚床上,屁股还把陈恩的尸体往后顶了顶,哭丧着脸地把红盖头盖在了头上。 方脸男子胆子最小,沈初的话音刚落,他就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凑到了张大奎的面前,“来,这是我专门弄过来最好的美酒。” 矮个儿男子紧跟其后,“等等,等等,我这儿也有好酒。” 壮硕男子也只能上了,就是说话十分敷衍,“我这儿也有好酒。” 最后只剩下灰衣男子,十分纠结地站在原地。 “停。”沈初走到方脸男子面前,“你是昨日夜里第一个敬酒的?” 方脸男子木愣愣地点了点头,“是我。” “敬的什么酒?” 方脸男子欲言又止,“这个是我专门弄的老陈醋。” 沈初皱眉,莫非他们敬的都不是酒? “喝了吗?” 方脸男子摇了摇头,“没有。” 沈初又朝矮个儿男子问道:“你这是什么酒?” 矮个儿男子尴尬一笑,“我这是茶水加一点菜汤。” “新娘喝了吗?” 矮个儿男子也摇了摇头,“没喝,洒了。” 沈初接着走到壮硕男子的面前问道:“你呢?” 壮硕男子同样面露尴尬,挠了挠头,“我这是酱油,又往里滴了点麻油,嘿嘿。” 最后沈初面带讽刺地看着灰衣男子,“那么你呢?你玩儿什么新花样了?” 简直是低俗婚闹。 灰衣男子耸了耸肩,随口回道:“也没啥,我就用这酒杯装了大半杯子屋檐水,结果新娘没喝,让新郎喝了。” 真是浪费了他的奇思妙想。 沈初仿佛抓到了什么,“屋檐水?” 灰衣男子往后指了指,“对,就是在那后头有一杂物屋,屋子下面摆了个大缸,我就从里面舀的。” 沈初的眉头猛地一跳,“带我们去。” 灰衣男子带着一群人穿过了长廊,然后又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个半旧不新的屋子前。 他指着屋檐下那个显而易见地大缸说:“就是这个,我就是从它里面弄的水。” 沈初把头伸进缸内闻了闻,又撸起袖子从缸里拽出了一根棕红色的枝条,“雷公藤?” 雷公藤的根、茎、叶、花均有毒性,尤其是它的根,是最毒之物。 雷公藤之毒可刺激胃肠道,引起胃肠黏膜充血、水肿、坏死,出现恶心、呕吐、腹泻、血便等症状。 裴离从帕子将沈初手中的雷公藤根茎接了过来,“陈恩是中雷公藤之毒而死。” 马仁义不服,“你们说是就是啊?” 沈初懒得跟马仁义废话,随便挑了个官差说道:“抓只鸡来,顺便再拿个碗。”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官差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抓了一只鸡过来。 沈初用碗从缸内舀了一些水,让官差直接灌进了鸡的嘴里。 果真如沈初所说,鸡在喝完水后,没一会儿就开始剧烈地抽搐,最后悄无声息地垂下了鸡冠。 沈初指着鸡的尸体说道:“你们看到了吧,鸡既没有七窍流血,也没有上吐下泻,有的只是抽搐,直到抽死。” 她看着面色惨白的灰衣男子,重声呵斥,“常人只要喝下几口这样的水,就会被毒死。” 在民间,农家人一般都会泡雷公藤之水,因为雷公藤能用来消灭害虫,冬天还能给猪棚牛棚消毒。 沈初走到陈父陈母面前,轻声问道:“这缸内的雷公藤之水,你们是用来消杀虫子的吧?” 陈父好似听懂了,“是,是的。” 莫非? 裴离闭了闭眼,“陈恩是死于意外。” 陈母无法接受,忆起爱子面容,顿觉锥心刺骨,眼前突然发黑,双膝一软,“咚-”的一声瘫坐在地上。 她揪着心口的衣裳,撕心裂肺道:“我们儿子死于雷公藤?天呐,我们是做了什么孽了!” 灰衣男子跪在了陈父陈母的面前,狠狠叩了三个响头,“我……我真不知道这缸里的水有毒。” 在场的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也不知道这叫什么事儿。 造化弄人啊。喜欢京城女仵作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京城女仵作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