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立刻会意,低头应了声是,扭头带着两个皇子,下了封禅台。 等到晋王走下去之后,皇帝扭头看了看身旁的沈毅,低声笑道:“沈卿右臂受伤,朕左肩受伤,所幸剩下了一左一右两条胳膊完好,正好可以互相搀扶。” 沈毅低头应是,然后两个人互相搀扶,缓缓走下封禅台。 沈老爷落后皇帝半步,低声道:“陛下,您龙体重要,虽然伤不重,但务必不能大意,等会就回去好好将养。” 皇帝陛下也在用力扶着沈毅,他闻言有些不太服气,笑着说道:“沈卿这话说的,好像朕的身体弱不禁风一般。” 沈毅哑然一笑,开口道:“臣这十年都在外面奔波,别的没有,倒是锻炼出了一副好身体,平日里连病都很少生了。” 别院之中,君臣二人都坐了下来,皇帝斜靠在床榻上,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相比较来说,沈毅今天活动要少了许多,情况要好的多。 但是皇帝的精神状态十分不错。 沈毅闻言一怔。 皇帝抬头望着房顶,半天没有说话。 皇帝陛下斜躺在床上,眼眶有些发红。 身为皇帝,他很少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的一面,甚至绝少会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今年是洪德十八年,也是洪德皇帝在位的第十九年。 十三年以来,除了最早两年干了些荒唐事之外,整整十三年时间,这位本性贪玩的皇帝,硬生生压抑住了自己的性格,兢兢业业的做了十三年皇帝! 而且几乎是历代帝王都在追求的成就! 又高兴又激动,同时又有些想哭。 沈毅连忙低头。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先有陛下知人善任,才有臣侥幸做成了一些事情。” “沈卿说话,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听。” 皇帝足足在泰山上待了三天。 这个时候,沈毅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了不少。 总的来说,两个人都还是壮年,身体恢复还是很快的。 皇帝这个时候也刚刚换完药,他抬头看着沈毅,笑着说道:“怎么?在朕这行宫里,就处理不了军务了?” 沈毅欠身行礼道:“只是每天至少有十份以上的情报,要送到臣手里来,现在北齐的清净司明显已经不择手段,来来往往次数太多,容易被他们寻到空子,对陛下的安全不利。” 沈毅摇头道:“陛下,有些事情在纸上是说不清楚的,臣必须见到从前线回来的人,问清楚前线的情况。” 皇帝陛下一怔:“怎么说?” 沈老爷低着头,语气都高亢了一些:“陛下,宣府是燕都的西门,破开宣府,燕都的西边就是门户大开,用不了多久,淮安军就可以开到燕都城下,兵临燕都城!” “好啊。” “薛威继攻克山西之后,又下一功。” 沈毅低头道:“先锋军能有如此作为,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左路军与右路军,替他担去了北齐的主力,这份功劳虽然不能不归功于先锋军,但也不能全部归功于先锋军。” 皇帝点了点头,感慨道:“沈卿能说出这番话,难怪淮安军各部能够配合无间,没有嫌猜,要是朝廷其他各军配合打燕都,这会儿恐怕因为些许军功,争得头破血流了。” 沈毅微笑道:“归根结底,都是陛下的军队,都是朝廷的王师,功劳都是大家的,因此没有必要这样争执。” 现在,暗处较劲的也有不少。,这种较劲永远不会被摆在台面上就是了。 在这种时候,是一定要说漂亮话的,让大家都有个坡可以下。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太医说,朕这个伤要将养一个月才能大好,朕就在泰安住上一个月,再动身返回建康。” 沈毅笑着低头道:“臣领旨谢恩。” 沈毅神色微变,随即摇头道:“陛下,这是不成的,若是左右两路军任何一路主力,到了薛威现在的位置,都可以像陛下说的这样去办,将朱里真人堵死在关内,但是薛威所部在山西本就折损严重,后来收了一些伪齐的边军之后,才勉强补充到了两万多人,至今也就是两万出头的兵力。” 沈侯爷面色严肃,沉声道:“让他们袭扰北撤的朱里真人,臣以为可以,但是让他们这一路偏师去阻拦一定不成,至少要等到淮安军的主力抵达燕都附近,薛威才有可能去做阻截。” 他笑着说道:“果然,兵书上看来的,不一定能用在战阵上,还是沈卿这种战场上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兵法要更实用一些。” 二人闲聊了几句之后,沈毅向皇帝告辞,离开了这处行宫。 回到了自己的园子里之后,沈侯爷明显放松了不少,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翻看着书桌上一份又一份的文书,把最近的文书看了一遍之后,沈毅才揉了揉眉心,闭目养神。 沈毅摇头:“我没有大碍了,不喝。” 蒋胜想了想,开口道:“应该在济南城里,居中联络各处的邸报司,公子要把他喊过来么?” 他总觉得,那天行宫里那四个刺客太监,太过诡异,因此他想查一查。 而是清净司动手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也不是太大。 而这件事,只要沈毅去查,就代表了他对皇帝不信任,君臣之间一定会生出嫌隙,因此这件事谁都能查,独独他不能去查,也不能让骆勇去查。 或者说,他这个人有点记仇,他想弄清楚,到底是谁在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