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打不到燕都，那么就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次日，薛威薛大将军点了三千兵马，其中包括他在鞑靼人手底下训练出来的一千多骑兵精锐，奔袭宣府三卫。 “此时归心，弃械便是汉家子民！” 连叫了一个多时辰，宣府三卫的人终于按捺不住，领兵出城迎战。 大占便宜的薛威，领着麾下将士大笑着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大将军郎琰，领着一部分朱里真精锐，与昭武帝的诸位皇子皇女，悄无声息的从燕都，退回了关外。 洪德十八年七月底。 霸州城里一间不起眼的酒肆之中，两位大将军隔桌对坐，凌肃主动给苏定倒了杯酒，然后笑着说道：“听闻苏将军家里的公子也到了军中，怎么没有带来与我这个长辈见一见？” 苏大将军双手接过凌肃递过来的酒杯，面带笑容：“那小子刚到军中，既不懂规矩，也不知兵事，带过来怕他不懂事，恼了大将军。” 苏定连忙摇头：“都是淮安军中共事，自然是自己人，苏某心中，一直十分尊敬大将军。” 二人再一次碰了一杯，凌肃摇头道：“这都是沈公的面子，要不是有沈公在朝廷里，不要说国公了，就是那些进士们，也没有几个会瞧得起咱们兄弟。” 二人说了几句客气话，凌肃话锋一转，看向苏定：“薛大那里，已经打的如火如荼了，贤弟知不知道？” 凌肃微笑道：“他在打宣府，宣府三卫一破，他麾下的先锋军，就可以畅通无阻的直插燕都。” 凌肃叹了口气：“苏将军也知道那是咱们淮安军的先锋军，那先锋军已经与敌人厮杀起来了，咱们是不是不能坐视不理？” 凌肃仰头喝了口气，直接说道：“苏将军，同属淮安军，本来一起为朝廷做事情，不应该有什么私心，但你我既然是主将。” 苏定低头喝酒，缓缓说道：“大将军的意思是？” 苏定抬头看着凌肃，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要向沈公请示。” 苏定看着凌肃，神色平静：“大将军，一直到今日，薛将军都是咱们三人之中，品级最低，领兵最少的。” “我个人没有任何怨气。” “大将军，言尽于此罢。” “苏某回本部之后，会继续北上，但是在寻到苏某认为合适的机会之前，或者是收到上面的命令之前，左路军不会贸然北进。” 凌肃没有起身，默默看着他转身离开。 不过，只要有沈毅在，这种割裂就会细微不可见就是了。 许久之后，他仰头灌下了自己半壶酒，长出了一口酒气。 又一张大饼 泰安州是济南府治下的一个州城，济南光复之后，张简也是在泰安花了不少心思，如今的泰安，恢复的非常好，甚至比在北齐的时候，还要繁荣一些。 说句实话，这座行宫的规模，属实算不上特别大，毕竟只有几个月的工期，如果不是有山东地方衙门配合，召集工匠过来，到现在这座行宫都不可能完工。 说到底，这基本上他的堂哥自己掏腰包盖起来的，朝廷没有出钱，地方衙门只出了一部分，能有这种程度，已经非常难得了。 不过这会儿，沈毅等人，都不再像先前在曲阜时候那么悠闲了，尤其是李穆跟张简两个人，每日被皇帝带来的礼部尚书叫去，核对封禅的准备工作，这位礼部尚书是个固执的老头，手里拿了十几本记载了帝王封禅的书籍，按着书中的记述，几乎是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去抠，让李穆与张简两个人，忙的不可开交。 当然了，身为礼部尚书这种级别的官员，他登上泰山自然不用自己亲自去爬，而是由力士抬着抬轿，抬他上山。 相比较来说，沈毅就显得稍微清闲一些，平日里除了处理北边的战报之外，就是被皇帝叫去说话，偶尔还被两个皇子缠着，教他们读读书。 距离封禅已经不剩下几天时间了。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之后，给凌肃与苏定，各写了一份文书。 宣府之战在一两个月时间，甚至是一个月时间之内就能结束，加之燕都附近的兵力似乎不增反减，左右两军可以酌情考虑积极北上，与诺勇所部交战。 信里的内容，自然就是苏定前段时间与凌肃的对话。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有些话不用明说，稍微提一提，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即便苏定只有这些只言片语的汇报，加上邸报司那边的情报，沈毅已经可以把当日两个人之间的对话，还原个七七八八。 并不踩他的红线。 至于左路军与右路军可能有一些不愉快……这种事情，只要不妨碍军队正常运作，不妨碍打胜仗，沈毅都不会去过问。 如果下面的主将们，处的都如同兄弟一般，那沈毅这个主帅，反而可能会多想。 一封信刚烧完，房门就被人敲响，蒋胜微微低头道：“公子，陛下请您过去。” 一手的纸灰味，的确要洗一洗。 他似乎是在镜子里瞧见了沈毅，回过头来，张开双臂，对着沈老爷微笑道：“沈卿瞧一瞧，朕这一身如何？” 皇帝哈哈一笑，从脑门上摘下那顶极重的冕旒，放在了孙谨的手上，然后坐在一旁的位置上，对着沈毅笑道：“你一个两榜进士，怎么说话如同白丁一般？” 皇帝示意沈毅落座，然后摇头感慨道：“这衮服，朕不是头一回穿了，每年祭天祭祖，或者要紧场合，朕都会穿一穿，但是这一回，却有些紧张。” 此时的洪德皇帝，已经不再操心洪德一朝的事情了，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他活着并且不做什么蠢事，大陈洪德一朝，在史书上一定是光辉的一朝。 于是乎，他开始担忧后世了。 不过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 沈老爷想了想，开口道：“北齐伪帝，如今败亡只在顷刻之间，即便他逃到关外去，将来至多也就是朱里真汗，不复为帝，陛下此时便是九州天下唯一的天子，上天不可能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