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这父子俩投降的消息传到燕都,朕才彻底放心下来,这段时间,也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 “朕知道。” 很快,甘露殿里,只剩下了兄弟二人,皇帝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沈毅的本事,朕比谁都清楚,可是事情不能被他一个人做完了。” 洪德皇帝摇头道:“朕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封赏他好了。” 皇帝微笑道:“朕当然知道,但是有功就要赏,不然朝廷的法度规矩何在?” “所以这北伐之功,朕不能让他一个人占尽了。” “不然,就真是亏了心了。” 他在想,皇帝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真是因为,他们是一家人,是堂兄弟么? 见李穆神色复杂,皇帝摇了摇头,哑然失笑:“皇兄又多想了。” 李穆微微低头道:“陛下神文圣武,臣相信陛下,能够妥善处理这些事情。” 皇帝缓缓说道:“沈七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朕也愿意相信他。” “行宫的位置已经定好了,不过山东衙门没钱,臣自己掏了点钱正在修建这处行宫,等钦天监算好的日子到了,行宫一定能修好。” 提起泰山,皇帝陛下的兴致明显高了不少,他站了起来,有些兴奋的左右踱步,开口道:“本来这个时候,不应该再劳民伤财,但是沈毅说的很对,这个时候,需要争正统,定人心。” 说着,他看向李穆,笑着说道:“到时候,王兄与沈毅,一起陪祭泰山。” “这事朕早已经想好,王兄不必推辞。” “到时候,王兄与朕同行就是了。” 大义坊里。 顾老头躺在床上,扭头看了看沈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老头子好的很,你身上还有朝廷的官职,就不要耗在我这里了,快回去罢。” “您记得要按时吃药。” 沈恒起身,躬身作揖道:“顾师保重,明天学生再来看您。” 沈恒默然无语,站立良久之后,对着顾先生深深作揖,然后默默离开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房间的房门被缓缓推开。 “你怎么样?” 顾老头努力咧着嘴,对这少妇笑了笑:“到年纪了。” 少妇盯着顾老头看了一会儿,然后她轻轻咬着嘴唇,目光坚定:“我会找太医来给你瞧病。” “你不能死。” 少妇眼眶有些发红,她盯着顾老头看了很久,最终跺了跺脚,咬牙道:“你等一等……” 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少妇去而复返,这一次,她手上牵了个八九岁的孩童。 “给他磕个头罢,这是娘亲这边,唯一的一个亲人了。” 顾老头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这个孩子,他的两只已经昏黄的眼睛里,这会儿已经满是泪水。 这孩童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得到了后者的允许之后,这才迈步上前,走到床边。 他扭头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张地契,递在这孩童手里,然后用已经枯黄的手,轻轻拍着这孩童的手背,语气温柔:“这里有一些藏书,以后等你大了,可以出门的时候,闲着没事,可以到这里来坐一坐。” 他还是收下了这张地契。 “心里,再也没有挂碍了。” 这会儿,老人家心里,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 虽然那句称呼还是没有喊出来,不过这句话,已经让顾老头了无遗憾。 他死后,由侍讲学士沈子常,打理一切后事,出殡的时候,他在建康带出来的学生们,争相送灵,队伍绵延数里,规模很是不小。顾庐的先生。 洪德十八年六月底。 与此同时,沈毅也向朝廷上书,由朝廷向山西派遣官员,打理山西政事。 一别大半年没有见,见到了沈毅之后,薛大将军很是高兴,直接半跪在地上,大声道:“末将薛威,拜见沈公!” “是!” “写信。” “啊?” 沈老爷白了他一眼,闷声道:“不是我岳父。” 随着老晋王与顾师的先后辞世,再加上沈毅的大伯沈徽,此时也重病卧床,哪怕是久经战阵的沈毅,也感受到了岁月如刀。 感慨完了之后,沈毅抬头瞥了一眼薛威:“来了就坐下说话,你都是当世名将了,要有个名将的样子,没个正形。” 沈毅没有接话,而是问道:“大同那里的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