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距离曲阜不远，约莫七八天之后，这个千户就带着满满几大车的账目，返回了曲阜。 理清楚账目之后，张简便带着一本账目的总纲来见沈毅，此时此刻，这位府尊老爷，脸上都是掩藏不住的震惊。 沈毅摇头，有些头疼：“这几天，我也翻看了不少账目，但是看的头疼，师兄便不要卖关子了，直接说就是。” 张简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低声道：“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半城。” 因为他去过东南。 孔家历经几代天子封赏，再加上他们私买田地，达到这个规模，并不奇怪。 张简坐在沈毅对面，微微皱眉道：“唯一的问题就是，孔家的田地虽然多，但是不可能都是他们家人自己去种，他们有着相当大的一批佃户，还养了很多打理这些田地佃户的管事，如果罚没分配了这些田产，那这些佃户也就无田可耕了。” 朝廷，还可以减免一些他们的地租。 沈毅想了想，开口道：“那就暂时收归朝廷，等我回建康，跟中书还有户部吵赢了之后，再做处理。” 张简拿着账本，继续说道：“再有就是，孔家的产业。” 他念叨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总结道：“规模未必比田产少。” “孔家能够住在孔府的主脉，是没有多少人。” “不少人，以供养主脉为生。” “而这些以供养主脉为生，或者是给主脉做事的人，反倒会吃苦，到时候如果闹出人命，闹到建康去，你和我都逃不过一个戕害圣人之后的罪名。” “那就是他们自己作死，怨不得旁人。” “怕就怕这一部分孔家人，人心思齐啊。” 沈毅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即便是现在，燕都也不是没有孔家人，他们贯会两头下注，不用理他们。” 沈毅冷笑不止：“他们能逃得过去，是他们的本事。” 张简默默看了看沈毅，然后摇头笑道：“如今这个局势，十个人坐在子恒你现在的位置上，恐怕有九个人，都会跟孔家和好，免得伤及自己将来的前程，独独子恒你，非要跟他们家硬来到底。” “两千年了，未见再出第二个圣人。” “再说了。” 张简闻言一怔，随即猛地醒悟过来。 如果太完美了，会有人睡不着觉。 张府尊愣神了很久，才向沈毅拱手，感慨道：“受教受教。” 沈老爷微笑道：“师兄过谦了。” 时光如水。 时间来到了洪德十四年的尾声，也就是腊月。 而他则是继续留在兖州，处理公事，准备赶在腊月的下旬，再骑马赶回去。 现在，两国之间的战事，已经进入到了全面战争的阶段，不再是像先前一样，到了冬天便各自罢兵休战，来年春天再打。 坏消息是，淮安军几乎全部是南方人，只有很小一部分是临时征募的山东本地人，对于山东冬天严寒的耐受度，明显不如齐人。 而薛威所在的莱州府，甚至打了几个胜仗，把战线往北又推进了一些。 这天，在他的总兵府书房里，一个风尘仆仆，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在沈毅面前，恭敬低头抱拳。 沈毅招呼他坐下，然后笑着问道：“知道叫你回来做什么么？” 沈老爷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呵欠：“我将要离开兖州一段时间，估计半个月到一个月时间。” “因此调你回来，镇守兖州城。” “末将惶恐……” “我现在只问你一件事。” 刘明远不由分说，再一次跪倒在地，深深低头叩首。 故人迎门 当初曾经犯过一些错。 而且兖州这里，并没有什么被攻城的危险，让刘明远这个本就谨慎的人守在这里，可以说是万无一失。远直接被沈老爷狠狠地拿捏住，应该再不会有什么二心。 “再有就是。” “我离开兖州之后，兖州的军务正常三日一报，找邸报司送给我。” “如果齐人有动作，就每日一报。” 他想了想，问道：“沈公何时离开兖州？” 沈毅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不过这会儿大战随时爆发。我不会在建康待太久，会尽快赶回来。” “但是注意，吃肉喝酒，不可懈怠防务。” “末将省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