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姓氏的夫子,便只有那么一位。” 他对着沈毅咧嘴一笑,低头抱拳:“沈公,您在兖州保重安全,等着末将的好消息。” 见沈毅弓手的动作,薛威吓了一跳,连忙就要给沈毅磕头还礼,沈毅一把搀扶住他,笑着说道:“咱们年纪相仿,又相识多年,以友人之礼送别,也是应该的。” 薛威眼眶发红,对着沈毅再一次低头行礼,然后大踏步转身离开。 兖州城门口,张简正在等着沈毅,见沈毅说完了话,他也笑着上前,开口道:“子恒麾下这位薛将军,作战勇猛不说,难得有一份赤子之心,着实难得。” 沈毅两只手拢在袖子里,笑着说道:“古人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说到这里,沈毅回头看了看薛威离开的方向,心里也有些感慨:“说来师兄不信,这薛威刚进抗倭军的时候,不说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张简闻言,有些诧异。 他惊叹道:“看来,这位薛将军,背地里下了大功夫。” 沈老爷哑然失笑:“他在广州,任广州卫指挥使的时候,纳了两个会读书识字的妾室,教他读书认字。” 张简“啧”了一声。 感慨完这句之后,他看着沈毅,忽然笑了笑:“沈中丞现在送走了这些部下,心中作何想?” “说不定,用不了几天,他们就要从济南府南下兖州,来捉你这个兖州知府了。” 沈老爷笑着说道:“哪个与你开玩笑?” “放心。” “本中丞,已经准备妥帖了。” 淮安军兵分三路,兖州留守的兵力,只是原淮安军的一成,甚至一成都不到。 在敌人知晓淮安军主力尽出的情况下,他们会选择攻淮安军之所必救的兖州,还是会被淮安军牵着鼻子走,去应对已经分兵出去的三路淮安军。 当然了,除了这两种决定之外,济南府的齐人还有第三种选择,那就是固守济南府,坐视不理。 张府尊听了沈毅的话之后,依旧有些忧心忡忡,他拉着沈毅的胳膊,在兖州街边的一处小酒馆坐下,师兄弟两个人倒了酒之后,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子恒,咱们主力刚刚出去,距离兖州还不远,齐人一时半会也不敢动弹,要不然趁着这个机会,多运送一些粮食进来。” 沈毅敬了张简一杯酒,轻笑道:“师兄不用着急。”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出不来太多兵力。” “如果他们想短时间内夺回兖州,那么至少要五万人左右的兵力,才能打的兖州告急。” 沈老爷喝了口酒,淡淡的说道:“而如果齐人不到兖州来,就应该会集中力量,打我两路军中的其中一路。” “当然了。” 这会儿,沈毅的身份已经极高,他出门随身,都会有十几二十个随从,这会儿虽然是在路边的小酒馆里,但是一来小酒馆里没有什么人,二来附近的桌子上坐着的都是沈毅卫营的亲兵,因此说起话来,也不需要避讳什么。 “这么大一个战场,牵扯数十万人的战事,哪里这么容易就定下来胜负了。” “而且……” 张府尊怔了怔,小声道:“这能说么?” 师兄弟俩碰了碰酒杯,喝完一杯酒之后,沈毅笑着说道:“破局的法子很简单,就是一改现在的守势,集中所有的兵力,打全面战争。” “哪怕不迎战,至不济也要固守每一座州县。” 沈老爷低眉道:“那个图远,多半不敢这么打。” “这场全面战争。” “这场仗,很可能将会决定大河之南的局势。” 其余,都是“水”,如洛水,淮水。 “大河之南……” 他也给沈毅倒了杯酒,笑了笑:“果然是久处高位,必生威严。” 沈毅微微摇头,哑然道:“我比张相差了不知道多少,师兄莫要捧杀了。” 张简仰头一饮而尽,语气里也多了几分自信,微笑道:“子恒你打完这场仗,为兄拜不拜相两说,但是咱们甘泉书院,立时就要名扬天下了。” 沈老爷自顾自的喝了杯酒,淡然一笑:“相比较于办好甘泉书院,小弟更希望把淮安书院办好。” 教员是从江都来的那个书呆子宋举人,还有几个洋人,以及几个火器作坊的顶尖匠人。 沈老爷笑了笑。 张简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很相信沈毅的眼光,闻言想了想之后,轻声道:“子恒的话,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如果师兄是说考学做官,淮安书院大抵是不会有什么作为了。” “好在师兄还很年轻,将来说不定能看到这个淮安书院,出来一些奇怪的人物。” 兖州城,沈毅住处的书房里。 好在,兖州这里有人照顾他,不是孤身一人。 沈毅喝了一口醒酒汤之后,吐出一口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