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不太合乎君臣伦理了。 毕竟私下里的信件，沈毅不可能把这种私信示人，皇帝也不太可能把信件的内容给旁人看，实际上虽然是沈老爷做主，但是到时候走流程的时候，还得是沈毅上书请旨，然后皇帝点头拍板。 火盆，是沈毅必备的办公用具之一，因为他平日里需要焚烧的东西就不少。 林生先是低头应了声是，然后很有眼力见的站到了桌子旁边，在砚台里倒了点水，拿起墨条开始给沈毅磨墨。 这封信倒是没有什么难写的，因为沈毅的工作，正在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且这只是他自己给自己定下来的目标，对于朝廷那里来说，他打下了徐州，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即便是现在开始北伐，也合情合理。 写计划书，沈老爷再擅长不过。 这封信，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沈老爷就已经写完，写完之后，沈毅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定没有说错什么话，以及避了帝讳之后，这才吹干墨迹，封进了信封里。 考试的时候如果不避讳，无非就是剥夺考试资格而已，当了官如果还写错字，可能前程就没了。 装好自己的书信，用火漆封了口之后，沈毅递给一旁的林生，开口道：“尽快送出去，谨慎一些。” 他正要转身离开，沈毅随口问了一句：“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么？” “司正是不是疑心属下……” 如果说徐州城打下来之前，沈毅心里或多或少对林生有一些怀疑，但是徐州城被打下来之后，这种怀疑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到现在为止，徐州城里任何人背叛大陈的可能性，都要高过林生，包括沈毅自己。 沈老爷话说的有些委婉，准确来说，他是担心林生死在那胡人女子手里。 沈老爷点了点头，开口道：“带几个人回家？” …… 徐州府的一处大宅子里，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林生，提着两块腊肉回到了家里。 小少妇只有十八九岁，娘家姓章，是朱里真姓化的汉姓，父亲是朱里真人，母亲是徐州知州潘茂的妹妹，是汉人。 章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起色，因此她才听从舅父潘茂的吩咐，嫁给了富商沈平。 她原名叫翠蓉，嫁过来之后变成了沈章氏。 林生，或者说沈平，是徐州城里的大员外，家大业大，本来家里是有很多使唤人的，不过随着淮安军进城，家里的下人都散去了不少，眼下只有四五个人在府上。 “也不知道这些南人什么时候能离开徐州，这几个月时间，弄得城里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而且现在，城里的粮食也卖的比以前的便宜。” “还有，大齐立国快七十年了……汉人还是朱里真人，真有那么要紧么？” “我……不是徐州人。” 很显然，她早已经有所察觉了。 终于把埋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之后，沈员外握紧了拳头，低声道：“我是陈国建康人。” 林生抬头看着她，默默说道：“等这里的事了，我带你回建康去，远离战场，然后我们去江南，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林生低头，吃了几口饭之后，也回到了房间里，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睡觉的沈章氏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躺在了这个新婚妻子身边，也闭上了眼睛。 他闭上眼睛，不敢看旁边的妻子。 此时此刻的林生，已经有些求死的意味了…… 次日，齐人依旧在攻城，沈老爷照常在知州衙门办公。 等沈毅赶到的时候，林生正坐在门槛上，头发披散，整个人显得异常憔悴。 林生抬头看了看沈毅，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昨夜我与她说了。” 林生有些痛苦：“我想等我睡着了，她一刀把我杀了，事情也就了了。” 说到这里，他再也没有说下去，低着头，泪流满面。 一推开门，沈毅瞳孔巨震。 一个略显瘦弱的女子，吊死在了房梁上，但是表情安静，仿佛是解脱了一般。 他愣在了原地，半天没有动弹。 “延康兄，这绝不是我的本意，我是担心你带她回到建康之后，她迟早会发现……” 说到这里，沈毅也没有能够说下去。 沈毅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吞咽了一口口水。 “过几年，便找机会升你做知府。” 沈毅站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似乎正在随风飘摇的女子。 但是这个世界的另一个人，又跟那个世界，似乎完全不一样…… 此时此刻，沈毅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没有。 “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