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闻言,默默站了起来,他静静的看着沈徽,脸上依旧看不见什么表情:“大伯觉得是我,挡了子常的前程?” 他面无表情道:“未见得就比陈家女好到哪里去。” 沈毅冷声道:“这门婚事,是子常两年前苦苦求我,让我帮他。” “他成婚,是他自己的事情,将来也是他自己过一辈子,只要他心里顺意,不管是我还是大伯您,都不应该过多插手,像大伯这般势利,真娶个宰相的孙女进了家门,大伯见了这个侄媳,是不是还要给她作揖行礼?” 沈徽怒视沈毅,气的浑身颤抖,他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沈章急匆匆走了进来,他先是走到沈毅面前,拽了拽大儿子的胳膊,把沈毅挡在身后,然后看向沈徽。 方才在门口,还没有进来,沈章就听到了自家儿子的话,因此才会对沈徽致歉。 “你生的好儿子!” “大伯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老爷语气里,也带了一些怒气。 见沈毅毫不相让,沈徽气的脸色发白,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毅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开口说道:“爹,小九是两榜进士,现在又是翰林,他的婚事早已经定了下来,这个时候真要他悔婚另娶,名声立时就臭了,到时候大好前程,便毁在了咱们自家人手里!” 说到这里,沈毅看了一眼沈徽,静静的说道:“至于大伯这里,咱们两家早已经分家了,当年我们兄弟在建康,也没有在祖宅里住过多长时间。” 沈毅微微欠身行礼:“儿子在外面等您。” 他刚刚离开卧房,沈徽便有些愤怒的说道:“老四,你这个儿子……” 沈徽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当了官,便不把长辈瞧在眼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到如今,咱们沈家已经愈发兴旺了,不是么?” “如果恼了他,他闹分家,咱们这些长辈,怕再也无用了。” 沈徽喝了口茶,喘了几口气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他闷声道:“那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沈章犹豫了一下,对着沈徽拱手道:“大兄,这江都我是不能久留了,我要去一趟建康,有一句话毅儿说得对,小九成婚,我不能不在,不然他要记一辈子的。” 沈徽颤巍巍的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脸色难看。 “大兄。” 这一句话,就让沈徽无话可说了。 “坊间说老七坏话的,也不是没有……” 这些传言不止江都有,建康更有,而且传的很广。 …… 这会儿他发泄了一番,心中爽利多了,当即走了过去,笑着说道:“三哥还不去睡?” 他顿了顿,问道:“子恒还没有吃饭罢?你三嫂去给你准备吃食了,你去我那里吃点?” 兄弟俩结伴而行,朝着厢房屋走去。 “大伯年纪大了,家里的事情,三哥有时候,也要多操点心才是。” 听到沈毅的话,沈陵扭头看了看沈毅,他先是微微摇头,随即叹了口气:“老七,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上面有父兄,即便是操持家事,也轮不到我。” 当初沈徽在外地当县令,家里的大哥是跟着一起去的,当了好些年的县尊公子,而沈陵则是被留在江都看家,打理家里所剩不多的一些产业。 沈毅拉着沈陵坐下,这会儿三嫂已经弄了几个小菜,摆在了兄弟俩面前,沈毅给沈陵倒了杯酒,然后缓缓说道:“三哥,家里兄弟之中,除了小九之外,就只有咱们兄弟关系最好,江都的这些家里人,我也只信得过三哥你。” 沈老爷敬了沈陵一杯,然后沉声道:“再给大伯管下去,沈家迟早成为下一个范家,到时候咱们家里出一个‘沈东成’出来,怄也把我怄死了。” 或者说,对于现阶段的沈毅来说,已经丝毫没有助力可言。 因为江都的这个沈家,极有可能演变为下一个范家!甚至可以说,已经有一些范家的雏形了! 而现在,江都沈家主事的沈徽,就是个标准的势利眼,而且是那种自以为自己精通人情世故的势利眼。 好巧不巧的是,当初范东成欺负人的时候,他背后的靠山是六部侍郎,如今沈毅自家也算是半个六部侍郎了,境况真是出奇的相同。 沈毅打断了他的话, 沈陵沉默了许久,苦笑道:“老七,我哪里敢忤逆父亲……” 沈毅沉声道:“是将咱们沈家引回正途!” “不持身,不自律,再风光也是一时的。” “前些日子,我返回建康,陛下赐了我五千亩地。” “这些地都是好田,明年户部就会发下来,让地方衙门带咱们家里的人去丈量,到时候三哥你就代我去,这些地每年的收入,也由三哥你打理。” “这是自然。” 这天晚上,沈毅跟沈陵喝了半个晚上的酒,最后被安排在了厢房歇息。 父子之间,总算没有留下芥蒂。 “老七,有客人来了,拜访你的。” 沈毅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眶,伸了个懒腰之后,看向沈陵,笑着说道:“三哥起的倒是早。”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