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人,缓缓说道:“你家司正怎么说?” “这样,世子差事完成不说,也不至于再有牢狱之灾。” 这个邸报司的人低着头,开口道:“司正说,眼下对于世子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 李穆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身份足够高。 毕竟北齐毫无理由,羁押了自家皇帝陛下的亲堂哥,皇帝借着这个理由发火,哪怕是那些手握重权的读书人,也无话可说。 进退自如。 想明白了这些关窍之后,李穆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好,在北齐境界,我便以新名字称呼你。” “这是自然。” “多谢世子庇护。” 如果真如沈毅预料的那样,齐人皇帝看了国书之后把他软禁了,接下来国书的内容却遍传燕都,乃至于整个齐人境内,那么…… 如果北齐朝廷硬气一点,就会直接跟南陈动武,开启国战,而他这个来使大概率不会被杀,而是被送回去。 这两条路,都对李穆没有什么伤害。 尤其是那些入关的功臣们,他们享福享了那么多年,也鼻孔朝天看人看了那么多年,这会儿早已经心高气傲,一些老朱里真之中的激进分子,就很有可能对李穆下手。 卢振想了想,回答道:“我与世子,大约前后脚进的燕都。” 看来,当初在淮安一晤,那位年轻的淮安主帅,就已经瞧见了自己今日的处境了。 现在回想起来,沈毅当时并不是虚张声势,也不是为了逞口舌之利…… 不愧是二十岁出头的侍郎啊…… “这两个同龄人……” “着实了不起……” 卢振微微低头道:“洪德十年年节,司正便派我们一行人到了北方,如今我家司务是徐州有名的书商,在徐州城已经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想要在徐州传什么消息,都不算难事。” 李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开口道:“好,凭你手里的那方红印,我信你一回。” 他将国书内容口述给卢振,又问道:“卢兄弟,你跟在我身边,如何传信出去?” 李穆默默点头,不再追问。 到了第十天,李穆等人更是被请出了礼部会馆,逮到了一处别院里居住,禁止任何人进出探视。 …… 在他提出的构想之下,邸报司已经开始组织第一届的“征文”活动,征文的主题自然是“神州一统”,而这一次征文的头三名,将会破格录入邸报司,成为邸报司编撰,并且还有赏银。 这就让建康城里的那些落第举子们,以及还没有中举,只能在大街上给旁人写信维生的穷秀才们,立时红了眼睛。 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建康城里的小鱼小虾了,哪怕是中书几位宰相,也不得不把他当成重臣看待。 临离开建康的前一天,沈抱着女儿,送自己的老父亲沈章离开建康,返回江都。 因为怕沈章出事,沈毅从自己的随从里分派出了四个人,跟在沈章左近,卫护他的安全。 刚进甘露殿,沈毅刚要行礼,就被皇帝挥手阻止,吩咐沈毅落座之后,皇帝陛下微微皱眉,开口道:“沈卿来的正好,朕正有事情寻你商议,方才内卫急报,王兄他……” 听到这句话,沈毅抬头看了看皇帝,然后又飞速低下头,思考了一番之后,开口道:“陛下在国书上,让齐人割还两省,想来这国书上的内容给齐人提前知道了,他们不想丢面子,又不想再起战事,故而只能暂将世子扣住。” 皇帝陛下有些生气:“竟扣押了我朝正使,这帮蛮夷,入关六十余年了,还是不通礼数!” 沈毅连忙低头:“臣绝无此想,臣只是觉得,这些齐人……” 皇帝闻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揉了揉太阳穴,开口道:“王兄是晋王叔的嫡长子,又是晋王府的世子,朕不能让他身陷北邦置之不理。” “沈卿你回淮安之后,继续练兵强兵以慑齐人。” “臣明日一早,便动身赶往淮安,此次进宫,便是向陛下辞行的。” “记住朕说的话,淮安近段时间要求稳,不能被那些老头抓住话柄。” “臣省得的。” 次日一早,沈毅告别家人,动身返回淮安。 这位宋员外,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袱,对沈毅行礼之后,将包袱递在沈毅手里,笑着说道:“子恒,这是岳母昨天与我的秋衣,托你带去淮安交给二弟。” 宋应微微摇头:“送衣是一方面,更要紧的是来送一送子恒你,子恒这一年在淮安,为国杀敌,大破齐军,名声已经遍传大江南北。” “如此功劳,愚兄心中也是佩服得很,只恨自己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否则也跟二郎一样,与你一同到淮安去了。” 沈老爷哑然失笑:“师兄将来,是要封疆入阁的,没有道理去前线与齐人拼命。” 他给赵家做女婿,算起来也才十年左右而已,十年时间,他已经从新进士升到了吏部员外郎,极有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