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离开不久之后,皇帝陛下才晃悠悠的出现在了惠妃娘娘身侧,他拉着惠妃娘娘的手,微笑道:“朕与你说过了,沈七这个人颇有些古怪,儿女辈的婚事不能急,得将来再说。” 惠妃娘娘倚靠着皇帝陛下,不由自主的掉下眼泪,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看着沈毅离开的背影,语气幽幽。 听到她这句话,皇帝微微皱眉,摇头道。 “这种话被人听了去,对你们母子,对沈七……” “都是不好的。” 离开了甘露殿,沈老爷走在皇城之中。 与皇室结姻亲,是洪德皇帝之前就跟他说过的事情,当时沈毅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现在,皇帝跟他的感情正好,而且朝廷还有大用他的时候,因此皇帝陛下不太好意思在他面前,重新提起这件事,也不好意思强行下旨赐婚。 前因后果,不难想明白。 一来他不想把大闺女的命运,就这样轻松的定下来,二来他更不想让自己还有自己全家,甚至是整个甘泉书院,陷入后宫的宫斗之中。 本来,这种拒绝是可以温柔一些的,比如说跟皇帝两口子说,自己需要回家,跟夫人商量商量。 虽然可能会得罪人,但是沈毅并不在乎。 等到有一天,沈毅真的把事情做完了,到时候他的体量,也不是一个后宫嫔妃能碰瓷的了。 步行离开皇宫,坐马车回到家里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 见到沈毅回来,沈渊又一路跑到沈毅脚底下,抱着老父亲的大腿,沈老爷会意,伸手把他抱了起来。 陆若溪微微摇头,笑着说道:“你宝贝成这样,哪里敢取名字,家里人都说,等你回来再取名字。” 沈毅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开口道:“夫人乳名青雀,青雀又名桑扈,诗云交交桑扈,有莺其羽。” 沈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道:“至于大名,这件事不着急,我慢慢想,等想到好的,再给她取大名。” 沈毅想了想,开口道:“那叫桑子?” 沈老爷摇了摇头,否决道:“听起来像是个道士,不好不好。” 陆若溪看着襁褓里的女儿,微笑道:“父亲多半也喜欢这个名字,刚才他在这里说,桑桑与我小时候,生的一模一样。” 沈渊抱着老父亲的脖颈,突然扭头看向沈毅,问道:“阿爹,我乳名叫什么?” 当初因为懒,取了名字之后,便没有给他取乳名。 沈老爷摸了摸大儿子的脑袋,咳嗽了一声:“渊儿乖,咱们男儿,不取乳名……” 正月二十。 本来是过完上元节就要离开的,但是上元节后,建康又下了雪,再加上实在舍不得小女儿,一直拖到正月二十,才定下来,二十一早上离开建康,回淮安赴任。 “子恒,可有空闲?” 沈毅连忙放下毛笔,起身走到房间门口,给老岳父打开了房门,微微躬身,行礼道:“恩师。” 沈毅笑了笑,开口道:“已经差不多写完了,还有寥寥几句收尾。” 陆夫子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他示意沈毅也坐下来,等沈毅落座之后,他才开口道:“子恒此时,已经是一方重臣,每日里要看不少文书,怎么不找个师爷幕僚之类的跟在身边,替你代笔书信?” “唔。” 这位甘泉书院的山长叹了口气:“这样,也算是为国尽力了。” “弟子去年半年时间,亲手斩杀齐军十余人。” 陆夫子默默摇头:“这是你往为师脸上贴金,为师当年,只是教了你一些时文策论,顶多考学的时候有些用处,你做实事的本事,都是你自家的。” 听到他提起旧事,沈老爷心里也有些感慨,他一边给陆夫子倒茶,一边开口道:“这带兵打仗的本事,老实说弟子也是没有的,弟子顶天了算是知人善任,若非恩师提携,弟子现在可能连举人也没有中,何至于今日?” 陆夫子接过茶水,抿了一口之后,有些担忧的看着沈毅。 “喜的是,二十年了,终于有人敢于挑起大梁,敢于向齐人挥刀。” 沈毅低头给老人家添了茶水,微笑道:“忧的是,我是您的女婿,是您外孙的父亲。” “为师心里总担心,你会像袁大将军那样……” “我反倒有些担心。” 沈毅笑了笑,开口道:“恩师担心的,无非是我像当初的袁大将军一样,因为北伐大败,而被朝廷迁怒,祸及三族。” “弟子,想要试一试。” 沈毅目光平静:“弟子会给自己铺好后路的。” 沈毅微微低头:“岳父大人静等小婿好消息就是。” 沈毅想了想,然后开口道:“恩师,我钦差行辕里,缺几个能办事的读书人,您今年要是回江都,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如果有,就推荐到淮安来。” “这个容易。” “为师认识不少有真才实学的落第举子,等回了江都,为师亲自去寻他们。” “多谢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