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昌平放下茶杯,默默低头。 “洪德七年,他还因为一时意气,与北齐大动刀兵,可时至今日,今上已经是一位真正的天子了。” “但是作为爷俩,师伯得跟你说一说。” “有很多事情,凭借着情分能办,但是也有很多时候,情分是不管用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赵昌平的意思是,不要把皇帝,当成人来看待。 再直白一点,是朝廷利益的具象化。 这个道理,沈毅一直明白。 他坐在椅子上,低头喝了口茶,半晌没有说话。 赵昌平微微点头,他打开抽屉,摸索了一番,然后取出了一块长命金锁,放在了沈毅面前面前,开口道:“临近年关了,最近一段时间,户部忙得很,师伯多半是脱不开身的。” 沈毅两只手接过,恭敬低头:“多谢师伯。” 赵昌平笑了笑,然后又问道:“对了,易安在淮安如何?当初他非要去淮安,我还一直担心,他吃不了前线的苦。” 沈毅面色严肃道:“师兄在淮安,至少替小侄分担去三成压力。” 赵昌平拍了拍沈毅的肩膀,笑着说道:“淮安这半年,打的很好,我看了也很高兴。” “若不是被书院拽住手脚,他恐怕都要去淮安寻你了。” “估计是怕影响你打仗。” 他说的路,是北伐这条路。 “走成了……” 他有一句话没有说完。 到时候,甘泉书院,立刻会成为九州大地,最耀眼的书院,没有之一! 等他从书房里走出来,天色已经全黑了。 “七郎!” 沈毅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一笑:“二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拘谨了?” 见他这个模样,沈毅心里明白,赵昌平想让他去淮安,不是一时半会突发奇想。 甚至有风声,已经漏到了赵二这里。 赵二闻言,深呼吸了一口气。 良久之后,他才咬了咬牙道:“娘的,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子恒你去得,我也能去得!” 凝烟楼…… 沈毅没有动弹,微微摇头,开口道:“二哥,你要去便自去罢,我现在……” 清净司的人,一刻也没有放弃刺杀沈毅。 他拍了拍赵二的肩膀,笑着说道:“我劝二哥也别去,在家陪陪师伯罢。” 说完这句话,沈老爷对着赵二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上了自家的马车。 过了片刻之后,他摸了摸自己下颌的胡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赵家书房门口,赵二端着一个木盘子,老老实实。 然后,这位户部尚书,嘴角露出笑容。 倒霉孩子 至于其他官员的宴请,他也只当是没有瞧见,一律避而不见,只在家里陪老婆孩子,还有家里人,偶尔出去找顾老头喝酒,或者去醴泉楼借书。 时间来到了洪德十一年的腊月三十。 皇帝如果兴致好,还会登上皇城城墙,与建康的百姓见面,算是与民亲近。 在家吃了顿中饭之后,沈毅就在莲儿的伺候下,换上了朝服。 穿的差不多之后,沈老爷回头看了看一旁坐着的陆若溪,轻声笑道:“今年是没办法一起进宫了,明年再带夫人进宫去。” 陆若溪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去不去宫里,无关紧要,只是夫君回来这半个月,已经先后好几个大家族的子弟过来寻你,明年要同你一起去淮安打仗……” 沈毅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骗自己的夫人,轻声道:“差不多。” 陆若溪默默点头 沈毅顿了顿之后,问道:“岳父大人,还没有到么?” 陆若溪也有些愁容,开口道:“本来昨天就该到的,偏偏大前天路上下了雪,就有些耽搁了路程,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到,今天不能到,父亲岂不是要在路上过年了?” 今年沈毅带回建康的随从,是一整个百户营的将士,也就是一百个人,手底下能用的人很多。 “听说家产都被抄没了。” “所以才被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