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记在心里。” “孙儿记下了……” “顾师近来身体可好啊？” 顾老头瞥了一眼沈毅，然后示意让沈毅稍等一会儿，他走进课堂里，吩咐里面数十个孩童认真温书，这才回头看向沈毅。 “才回来没有多久。” 当年沈毅来寻顾老头的时候，课堂里也就十几二十个孩童，所得的束脩估计也就勉强够老头在建康生活，现在学生的人数恐怕翻了一倍有余，有一部分学生还没有桌椅，只能站着听课。 说起这个，老头气不打一出来，没好气的说道：“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传出来的消息，说什么今科的探花郎常出入老夫这里，是在老夫这里蒙的学，以至于老夫这里的人越来越多。” 沈毅瞥了一眼课堂，微笑道：“这样罢顾师，学生回头先去东市街找个木匠铺，让他给你送一些桌子板凳过来，至于您一个人忙不过来……” 老头有些疑惑的看了沈毅一眼：“秀才这么好找？” 听到这句话，顾老头顿时就不高兴了。 沈毅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如同世外高人一般的老头，当年也是因为落榜，才流落街头。 顾老头低哼了一声，然后看着沈毅手里拎着的酒菜，开口问道：“难得你没有还嘴，怎么，脾气好了？” 沈毅咳嗽了一声：“学生向来尊师重道。” 当年沈毅在他这里学时文策论的时候，碰到不同意见，的确会跟他争两句，而且有时候也会开开玩笑，逗逗这个老头。 “沈七代舍弟，代江都沈家，多谢顾师！” 顾老头撇了撇嘴：“你家那个老九，本来禀赋就很好，不在老夫这里读书，自己读个几年也是能中的。” 说到这里，顾老头瞥了一眼沈毅，意味不明的呵呵一笑。 沈老爷尴尬一笑，没有接这个话。 他当年的学问，距离二甲进士的确差上很多，不是老人家的“魔鬼训练”，他很难能中进士。 沈毅咳嗽了一声，很快转移了话题。 “学生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了。” 老头终于变了脸色，他加菜的筷子甚至都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这位形如世外高人的老人家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抬头看着沈毅，默默吐出了一口气。 沈毅点了点头，默默说道：“台州府有邸报司，我给他们留了顾师的姓名，吩咐他们留心打听顾师的家里。” 顾老头脸色通红，深深低着头：“家中有老母，兄弟，妻子以及一儿一女……” 他看了一眼老头，默默叹了口气：“顾师母应该已经故去了。” 他默默低头，喝了口酒，开口道：“顾师的儿子长大成人之后，似乎对顾师心怀怨怼之心，于是带着一家人，搬离了台州府，现在暂时还没有寻到去处。” “算算年纪……” 他看向沈毅，问道：“沈七，老夫想跟你要些钱。” 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就当是你们兄弟俩在我这里读书的束脩罢。” “嗯。” 沈毅又问：“顾师想要多少钱？” 老头闷头喝酒：“觉得值多少，就给多少。” 沈毅笑着说道：“以后我们兄弟给顾师养老。” 老人家满脸痛苦之色，声音沙哑：“老夫……” “也是放不下脸面，一念之差而已。” 沈老爷默默叹了口气，开口道：“顾家师兄的去向，我会让他们继续打听，至于顾师姐那里，我会让人先送一千两银子过去，再多……恐受歹人觊觎。” 顾老头默默点头，他站了起来，对着沈毅作揖道：“多谢子恒……” 从前老头都是沈七沈七的喊着，的确没有叫过沈毅的表字。 “让她留着自己花。” 老人家抬头看了看沈毅。 “明年开春，我得空便带顾师去。” 老人家抬头看向沈毅，开口道：“明年子恒应当要在朝廷供事了罢，老夫不能耽搁你的前程。” “什么供事不供事的。”“说不定就被丢到太常寺这种衙门，当个闲差了。” 离开了大义坊之后，沈老爷一个人在建康城里转悠了一圈，临近傍晚的时候，他又去了一趟赵家，见了赵尚书一面。 之后的几天时间，沈毅除了出门访友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陪老婆孩子。 其实沈毅考虑过要跟陆若溪提起叶婵的事情，毕竟这个时代在外面找了个外室不是什么大事情，陆若溪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是沈毅知道陆若溪的性子，一旦她知道了这件事，就一定会让沈毅把叶婵接回建康来。 不过叶婵这几年还要在福州经营福州商会，不太可能能到建康来，因此这件事情还是先瞒着为好。 好容易在城门口迎到了沈章之后，沈毅上前，先是行礼，然后笑着说道：“爹再不回来，我便要回江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