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家这两个有些“穷”的公子，骤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巡抚公子，还来到了巡抚的地界，能不能抗住各方面的诱惑，还真是未知之数。 “这件事情，过两天再跟你说。” 叶婵长舒了一口气，问道：“沈学士刚回福州，要不要妾身给您也寻一个住处？” 沈毅笑着说道：“我在福州有住处。” 他看向叶婵：“两位巡抚要请我吃饭，叶姑娘，这一次多谢你帮忙，咱们下回再聊？” “恭送沈学士……” 陪先后两个巡抚吃饭，其实是一件没有什么意思的事情，整顿饭下来，基本上听不到几句真话，不过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因此，即便程廷知手里，有不少孙复收受贿赂的证据，此时也要对孙复笑脸相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没想到还没有等到沈学士回来，却等到了朝廷的调命，真是世事无常。” “老夫在福建任上，也有五年多时间了。” 他看向程廷知，微笑道：“贤弟也是常年在地方上任事，应该知道这个道理，想要在地方上做事情做的顺畅，做成事情，有时候不得不跟这些本地人坐下来谈，跟他们谈顺了，事情才能办得顺。” 他微微摇头：“那也是有力无处使。” 因为这个时代，是属于小政府时代。 而这么小的体制，想要管理大大的疆土，基本上就只能跟当地士绅乡贤乃至于里长保长族长们合作。 不过这种道理，在这个时代属于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哪怕是沈毅这个“京官”，也明白这些个道理，在酒桌上说出来，就显得有一些空泛。 他说这话，是在点程廷知。 不动地方势力，就意味着不能动，或者说不能大动原先的福建官员们。 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三法司官员，即将抵达福州的消息。 “不敢当，不敢当。” 一旁一直吃饭喝酒，没有怎么说话的沈老爷，突然举起酒杯，敬了孙复一杯，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孙少保这一次官拜六部尚书，在地方上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头了，今后在建康不管是为卿为相，都不用再费心理会地方上这些杂事。” 既然已经从福建这个泥潭里脱身了，就不要再理会地方上的事，老老实实的去做京官，免得再沾惹上一屁股泥。 “福建的事情，陛下已经派了程抚台下来处理。” 说着，沈毅又看了看同桌的福建三司的主官。 “想来三司衙门，也会支持程抚台办差。” 这三人里，前两位是三品文官，最后的都指挥使则是二品武官，本来以他们的品级，是不用理会沈毅的，但是沈老爷现在还挂着钦差的身份，两个巡抚都要给他面子，这三个人自然也不能不理，姓潘的布政使对沈毅笑了笑，开口道：“沈学士说的是，我等三司衙门，自然是支持中丞的。” 三个人都是开口说“中丞”，但是在场有两个中丞，具体支持哪一个，他们却没有提姓氏。 有点类似于风纪委员。 但是这一切，需要三司衙门配合才成。 而福建的这三司衙门，尤其是布政使司衙门，跟程廷知肯定是不太对付的。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众人才各自散场，程廷知已经喝的五六分醉意，被沈毅扶上了自己的马车。 临别之前，沈毅对孙复拱手告辞，然后笑呵呵的问了一句：“少保何时前往建康赴任？” 因为交通不便利，因此这个时代的任命，给的时效性都很长，比如说孙复调工部尚书，只要他能在半年之内到任，问题都不大。 孙复看了看沈毅，问道：“沈学士这话怎么说？” 沈老爷缓缓说道：“少保是官场的老前辈了，有些事情应该比晚辈想的清楚，比如说少保可以想一想，陛下为何要把程抚台派回福建任巡抚。” “在晚辈看来，少保能从福建安然脱身，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孙复脸色骤变，他看向沈毅，低声道：“沈学士，你这番话是你所说？还是陛下所说？” 沈毅笑了笑：“我也没有说。” 这个时代一没有录音二没有监控，只要没有第三个人听到，不管私下里说什么话，只要矢口否认，那就等于从来没有说过。 “至于如何决断，都在少保自家考量。” 孙少保看着沈毅马车离开的方向，微微皱眉，半晌无语。 “抚台，下官在茗香楼另设了一桌，请您移步过去。” 孙复回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之后，微微摇头。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缓缓开口。 假虎威 因为这位前任巡抚，在福建可以说是根深蒂固。 他这个只有检查属性的巡抚，竟然可以在三年时间里，把原布政使司右布政使程廷知，压的抬不起头，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要知道，布政使才是理论上的一省首宪，虽然右布政使稍稍比左布政使低了那么一点点，但是两个人顶天了算是搭班子的关系，都是布政使司的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