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沈毅与这位晋世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准确来说，是从李穆请辞回京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见过面。 不过这个当口，李穆约他见面，沈毅还是要去见的，因为很有可能是谈关于东南的事情。 这座神秘的小酒楼，沈毅已经来过不少次了，算是这里的“常客”，因此他很顺利的被招呼上了二楼，见到了已经在等候他的晋世子李穆。 沈毅拱手还礼，苦笑道：“世子莫要取笑。” 沈毅依言坐下，然后看向李穆，问道：“世子约我吃饭，大抵是已经想好，今年要去东南领沿海都司了？” “正是因为没有想好，所以才请子恒过来，向子恒你问一问情况。” “大定。” 世子微微摇头：“子恒用不着给我脸上贴金，不是我带着你南下，而是你带着我南下。” 他低头喝了口酒，没有说下去。 如今，是皇帝主动请他南下，而且许以重利，按理说只需要南下当个吉祥物，就能拿到三代亲王的天大好处，这个买卖没有不做的道理。 因为他们担心，皇帝哪天突然翻脸不认人，突然犯疑心病，突然拿统兵的事情说事…… 李穆看了沈毅一眼，伸手给沈毅倒满了酒：“陛下应该跟子恒说过，他给出的条件了罢？” 沈毅点头道：“三代不降爵。” “父王他就有些犹豫了。” 沈毅毫不犹豫的笑道：“我会留在建康享福。” 李穆仰头喝了口酒，表情有些烦闷。 李穆摇了摇头，开口道：“我倒也不是如何看重爵位，只是想着，以李家人的身份享了那么多年福，怎么也应该替朝廷做点事情才对。” 沈毅没有再接话，只是微笑道：“说起来，去年年中，凌肃与薛威两个人入建康受职，当时薛威还想拎点东西，去晋王府拜访世子。” “倒是一个难得的实诚人。” 世子这句话，问的很讲究。 理论上来说，他应该是沿海都司，也就是原抗倭军的最高领导才对。 而他这么问，是想问沈毅，能不能在给皇帝的奏书里，让他李穆这个人，清白干净。 “不掌。” 沈毅敬了他一杯酒，微笑道：“世子放心，我这个人从来不会私言污人，况且，陛下也会着眼于东南，有什么事情，多半也是瞒不过他的。” 他看向沈毅，问道：“子恒你何时动身离开建康？” 沈毅想了想，回答道：“估计要正月底了。” 过两天，他就要出门去办一趟“私事”了，办完这件事，他才会去办皇差。 李穆点头道：“到时候如果我想通了，就与子恒你一同南下……” 沈老爷在十八子楼吃席的时候，后宫一座非常不起眼的偏殿里，一身蓝色常服的皇帝陛下，正焦急的在门口等待着。 他低声道：“母子平安……” 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高太监身子颤了颤，深深低头道：“奴婢遵命……” 他两只手，也有些颤抖。 有儿子了。 因为上一次，惠妃宫里有太监出去嚼舌头，这会儿惠妃宫里的人，都是高明亲自安排的人，这一次生产，相关的知情人也处理的很干净，因此基本上没有传出去任何消息。 至于三四个月的孩子与刚出生的孩子差太多，这个也很好处理，到时候只要让一个太医对外宣布，说这个孩子有一些先天性的寒症，不能见人不能见风，再在宫里多住几个月，等到八九个月再抱出去给人看就是了。 到时候，这个孩子的身份合法性就算是齐全了。 虽然长子的身份，远没有嫡子好用，一旦孙皇后那里生下皇子，将来朝堂上的绝大多数文官势力都会支持嫡子，不过能给皇帝添个皇子，惠妃娘娘已经是功莫大焉了。 不，应该说是惠妃娘娘。 皇帝屏退了所有 惠妃娘娘这会儿意识是清醒的，她抬头看了看皇帝，身体微微有些颤抖：“陛下……” “陛下，不能让人瞧见咱们的儿子……” 她目光恳切，语气也颇为可怜。 惠妃娘娘之所以跟皇帝这么说，是有一些前因的。 那个时候她肚子里有三个月的身孕。 如果不是皇帝陛下站了出来，跟太后硬刚了一波，她早就在宫里混不下去了。 “没有人会打扰到你们。” 惠妃娘娘眼眶发红，摇头道：“陛下，臣妾出身低微，能进宫服侍陛下，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恩德了，万不敢奢望其他，臣妾不求什么贵妃的位份，只求将来能继续留在宫里伺候陛下，便心满意足了……” 皇帝看了她一眼，微笑道：“爱妃糊涂了，你的祖父是大理寺卿吕铮，位列大九卿，你何谈出身低微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