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市舶司，是管不过来的。” “市舶司能分多少？” “而这些地方官员，很多都是与地方士族合在一起做生意的，他们从中获益，可不止一成。” 沈毅微微皱眉。 虽然这位程藩台的理解有一些问题，比如说市舶司收完税之后，那些商人依旧可以把余下的收入跟地方官员进行再一次分成。 大规模走私，似乎也就成了必然出现的情况…… 沈毅想了一会儿之后，看向程廷知，问道：“程藩台有何良策？” 程廷知语气平淡，但是嘴里说出的话，却惊天动地。 沈毅沉默了一会儿。 “我也不干净。” “在福建三年，我也收了不少钱，但是这些钱，我不得不收，不然可能这一任布政使没有做完，就客死异乡了。” 程藩台缓缓说道：“他们才能安心。” “我手里有证据。” 他看向沈毅，缓缓说道：“沈学士能够直达天听，我希望沈学士，能够把程某的话，转禀圣上。” “我来做福建巡抚。” “我在福建一天，一定替陛下整顿好福建官场！” “这正好为陛下手中握柄。” 听到这里，沈毅忍不住拊掌感慨。 程廷知吐出一口浊气，低眉道：“程某，也只是迫于无奈，放手一搏而已，如果陛下不同意……” “如果陛下不同意藩台的意见，不处理福建这些贪墨的官员，那么也就不会处理藩台你。” 沈毅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陛下同意了……” 举报同僚，举报上司，借此攀登高位…… 因为其他的文官…… 沈老爷沉声开口。 程廷知自嘲一笑：“本就已经止步于布政使，若能够替陛下，替朝廷做点事情，背负点骂名，程某甘之如饴。” 沈毅看向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福建布政使，目光有些复杂。 沈老爷吐出一口浊气。 长刀高高抬起 不过这种事情，沈毅是没有办法决定了，或者说，没有办法替皇帝决定。 见沈毅应下来之后，程廷知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开心的表情，反而神情变得复杂了起来，他坐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沈毅，问道：“沈学士，程某现在就可以把手里的证据交给你。” 沈毅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我不是三法司的人，查贪腐的事情不归我管，证据给我也没有什么用，程藩台还是自己留着，如果朝廷派人下来查，那么程藩台再将这些证据交上去，不过……” 听到沈毅这句话，程廷知不怒反喜，他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私章，很痛快的递在了沈毅手里，微笑道：“沈学士心思缜密，我心里反倒放心不少。” 这个时代的文人，基本上人人都有自己的私章，而且为了防止有人作伪，印章刻成之后，会故意磕上那么一下，磕出一个裂痕出来。 收了程廷知的私章之后，沈毅看了这位布政使一眼，微笑道：“程藩台，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你我之间的对话，万不可对第三人讲了，在朝廷派人下来之前，程藩台要保全自身安全……” 他缓缓说道：“这是斩首抄家的罪过，如果我真死在了他们手里，同样也能替朝廷，掀了福建官场。” 他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程藩台拱了拱手，微笑道：“那今天就先聊到这里，沈某还有些事情要办，这就办事去了，程藩台一定保重，等办完了手头的事情，我请程藩台喝酒。” 沈毅微微摇头。，藩台就说，跟我叙了叙甘泉书院的事情，顺便打探了一下我的虚实。” “对了，藩台下午就可以跟中丞说，从我嘴里套出了一些话。” 程廷知一愣，然后看向沈毅：“沈学士要做什么？” 说罢，沈老爷很潇洒的对程廷知拱了拱手，然后离开了这座燕云楼。 很快，一个步履矫健的汉子，快步走向沈毅，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沈毅面前，对着沈毅微微低头：“沈学士，出什么事了？” 刚才单掌向天的手势，是沈毅跟内卫约定的姿势，出事的时候，好第一时间召唤这些内卫。 这个汉子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微微摇头道：“沈学士，我们没有上面的命令，不能跟踪三品大员……” 沈毅面色平静：“是暗中保护他几天，他的行踪以及所作所为，都不用告诉我。” “你上报就是。” 说到这里，沈毅主动结束了对话：“好了，你去找你们校尉罢，我还有急事要办。” 车夫立刻点头，驾着马车离开了燕云楼，约莫一柱香功夫，马车停在了住处门口，沈毅刚下马车，一身皮甲的凌肃便凑了过来，恭敬低头抱拳：“沈公，城里四个校尉营一共四百人，已经全部到齐，您吩咐！” 凌肃立刻低头道：“已经派人盯住了，先前那几家被咱们拿到书信的士族，最近一段时间都深居简出，很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