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的孩子，很多都是奶娘带大的，沈毅之前也给孩子请了个奶娘，但是陆若溪大部分时间还是自己亲自带着，不愿意跟孩子分开。 赵夫人笑着说道：“你们俩都还年轻，等再生几个孩子，青雀估计就没有精神带了。” 沈毅礼貌性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会儿已经是夏天，凉亭下面凉风习习，还是很舒坦的，唯一的坏处就是有不少蚊虫，好在两个人都是长袍，倒也不太能叮得着他们。 论围棋，沈毅不是赵尚书的对手，下象棋他倒是还行，两个人棋力相当，下的有来有回的。 这位户部尚书一边下棋，一边轻声道：“你那三个官职，老夫也看了，奉议大夫是官品，是应该要的，翰林院的职位更是你的立身之本，不可或缺，而兵部的这个郎中职事……” 这位在官场沉浮了几十年的老前辈，面色平静：“以你现在办的事情，陛下最好是给你一个御史台的御史身份，有了这个御史的身份，你出去任钦差也就合情合理了。” 沈毅也动了动棋子，笑着说道：“按师伯说的这么来最好，不过小侄先前是在兵部任事，在兵部升迁，倒也说得过去……” 沈毅顿了顿，继续说道：“陛下这么安排，说不定就是为了让小侄在文官里面，落一个坏名声。” 良久之后，他手里的棋子落下，然后吐出了一口浊气：“你心里可以这么想，但不能说出来。” 说到这里，沈毅低眉道：“师伯，东南的倭寇，最多明年，应该就可以清理干净了。” 赵尚书动了动子，淡淡的说道。 沈毅吃掉了赵尚书的一个卒子，轻声道：“麻痹他们而已。” 他只说了三个字，便戛然而止，思索了许久之后，他才看向沈毅，低声道：“子恒，有些事情，你要有心理准备。” “甚至，像老夫这种跟着和稀泥的老头子，也是有退路的，了不起就是致仕还乡，回去教书去。” 老尚书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年轻人都是雄心万丈的，但是这雄心来得快，去得也快，你现在看咱们这位陛下，一副励精图治，中兴之主的模样，可是二十多年前……” 先帝当年，接过宪宗皇帝帝位的时候，跟如今的天子一样，也是雄心勃勃，也是立志北伐的。 “国力孱弱。” “有朝一日……” “那时候，你最好……” “他当年，也是因为没了心气，才离开朝廷的。” 他说的没有错，皇帝这个身份摆在那里，有时候做的事情，并不会以皇帝本人的意志为主。 不需要太多次。 到时候，沈毅这种激进派，就一定会被放弃掉。 任何一个皇帝，最终极的目标，都是尽可能的延续自己的统治。 在沈毅看来，当今皇帝，大概率也不会例外。 好在，这个时代是有沈毅的。 想到这里，沈毅动了动自己棋盘上的车，然后微笑道：“多谢师伯教诲。” 沈毅顿了顿之后，目光看在了棋盘上，微笑道：“将军。” 他看向沈毅，由衷感慨道。 这位朝堂大佬，伸手拍了拍沈毅的肩膀。 “师伯长命百岁。” “那说不定就什么都能看到了。” 作为官场前辈，又是书院的长辈，更是朝廷里的地官尚书，赵昌平的眼界见识，在很多方面都是要胜过现在的沈毅的。 在赵家待了一个晚上，到了天色快黑下来的时候，他才坐着马车离开赵家，回到家里歇息去了。 一上午时间，他除了收几封信之外，其他的时间要么是在抱孩子，要么是在发呆。豫了一下之后，还是离开了家里，去了一趟城北的翠云楼。 沈毅走到柜台，看到掌柜的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沈老爷咳嗽了一声之后，问道：“掌柜的，你们东家在这里么？” “我姓沈。” 这掌柜的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低头说了一句“稍等”，然后就让人去通报去了。 沈毅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眼这少女，微笑道：“一些日子不见，小妹又好看一些了。” 他在翠云楼，也有一些日子了，根据他平日里所见所闻，只有东家的那五个结义的兄长，会称呼她一声小妹，现在建康城各大酒楼饭庄的老板，哪一个见到东家，不得称呼一声六娘？ “您上楼坐会儿，我给您备桌上好的酒席。” 说到这里，沈老爷咳嗽了一声，指了指酒楼外面：“咱们出去说？” 离开了酒楼之后，两个人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里，沈毅才开门见山的说道：“小妹，我想请你带我去见顾大家一面。” 许六娘看着沈毅，笑着说道：“公子这话就见外了，您亲自来见我，那是我的荣幸。” 说到这里，许六娘微微低头道：“大兄要是知道了您亲自过来，回建康之后，多半还要埋怨我。” 许六娘掩嘴一笑，然后开口道：“您在这里等会，我去叫辆车过来，然后我领您去见顾姑娘。” 许六娘应了一声，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