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头呵呵一笑：“这么说，你是君子了？” 顾老头看了看沈毅身后的沈恒，开口道：“小子，你先退一退，我跟你哥有几句话说。” 沈恒走远至于，顾老头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开口道：“你去台州，是与倭寇有关罢？” “老头子认得字。” “你身为邸报司的司正，本应当常驻建康，这个时候突然出公差去台州，用屁股想也知道与此相关。” “去自然是要去的。” 沈毅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顾老头，问道：“这家人跟顾师有仇？” 顾老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是真是假，你一查便知。” 沈毅对着老头笑了笑，开口道：“我一定去查查这家人。” 在大义坊待了一下午之后，沈毅把沈恒丢在了大义坊，而他自己则是在建康城里逛了一个下午，采买了一些这一次出门需要用上的东西。 主要是跟赵师伯打个招呼，免得突然离开建康，这位地官尚书不高兴。 主要是告诉陆若溪，他明天就要动身离开建康了。 沈老爷用尽了浑身解数，哄了半天，才把自家夫人哄好，并且承诺自己很快就会回来探亲。 因为哄了一晚上媳妇儿，一面，告诉老父亲自己要暂离建康的消息。 就这样，沈毅一一告别家人，然后带着自己的印信文书，骑上他的枣红马，一路朝着建康东门奔去。 见沈毅骑马过来，这位世子殿下跳下马车，等沈毅下马之后，他便伸手拉住了沈毅的衣袖，满脸都是笑容。 世子殿下笑容爽朗：“快走罢，再不走就要中午了。” 等到马车缓缓开动的时候，马车里的沈老爷才从车帘里探出头，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建康城，然后又把头缩了回去。 沈毅摇头，目光则是看向台州方向，他缓缓说道：“只是想起一首小时候听过的零散唱词。” “看前方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冲上前去……” 台州府府治临海县，距离建康整整一千里路。 这会儿，原本近五十人的队伍，只剩下了四个人，大部分人都分批进了临海县以及台州府的其他各县，还有一些人被派到了更远的地方，比如说广州府。 四个人都是便衣，并没有亮明身份，一路赶路已经非常疲惫，进了城之后便在县城里找了个客店歇脚。 这会儿，两个家将就在门口守着，两个人的谈话，基本上不会被任何人听去。 沈毅微笑道：“明日里，我便给兄长找个本地的向导，这样就沟通无碍了。” 李穆一愣，随即哑然一笑：“差点忘了，子恒你是半个地主了。”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邸报司在台州府多少积攒了一些势力，别的不说，找几个本地人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沈毅微笑道：“此地距离建康足有千里之遥，地方上的势力盘根错节，外部力量短时间内很难渗透进去，本来我想着我自己先进城看一看，兄长你在外面观望观望，不曾想兄长同我一起进来了。” 李穆微微一笑，开口道：“放心，有为兄在，一定保你安全。” 不管怎么样，有这位世子殿下在，自己的生命安全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李穆有些好奇：“因为台州府有大鱼？” “处理这些地方上的大家族，最重要的是不能打草惊蛇，因此要从最难啃的地方入手。” “我不知道。” 说着，沈毅从袖子里掏出两张写满字的白纸，放在了李穆面前，开口道：“兄长请看，这是台州知府袁渊和临海知县邓泉的资料，已经尽可能详尽了，今天中午邸报司的人才送来的。” “会跟当地家族有勾联么？” 这位晋王世子，不是说能力不行，也不是说他不够聪明，实在是从小到大生在建康，长在建康，不了解地方上官绅们的生存逻辑，也不理解底层官员是个什么模样。要说一年，新官到任两三天，这些地方上的大宗族，就会争相宴请交好了，如果铁了心跟地方上的乡绅家族对着干，恐怕两三个月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都是一样的。” “互相妥协。” 两个人推杯换盏，一直喝到深夜，第二天天色大亮，两个人才从床上起来，这个时候，一个叫做杨五的年轻人，已经在客店门口等着了。 有了个能说官话的向导，沟通起来那就容易多了，两个人带着两个家将，一共五个人结伴走在临海县城里。 一问价格之后，杨五便微微皱眉，他回头对两个人低下头，用官话开口道：“两位公子，近几年倭寇越来越猖獗了，不止在海上作乱，沿海的渔村也被他们劫掠了不少，以至于很多渔民都搬离了海边，现在这些海货的价格，比起从前高了五六成……” 沈毅笑了笑，开口道：“你在这里这么多年，也是今天才知道涨价的么？” “唔。” “我今天请你好好吃上一顿。” 他走在前头，一路走的飞快，把沈毅两个人领到了临海县城里最大的一座酒楼，然后带着两个人上了二楼，小心翼翼的帮两个人点了菜。 “看能不能从临海运点货回建康卖。” 杨五摆了摆手，叹气道：“倭寇现在这样猖狂，商船都不敢下海，只有几个大家族，请得起人护航，才敢运货下海，其他人谁也不敢在海上做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