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高明跪坐了下来,笑着说道:“陛下,奴婢只是信口胡说,主要是您的心思……” 皇帝眯了眯眼睛。 “急不得。” 杨府里。 而老相国手里,则拿着邸报司刚刊印出来的邸报,逐字逐句的一点点翻看,等到认真看了一遍之后,老相国才把邸报放在了一边,然后抬头看着裴元,无奈的叹了口气。 裴郎中脸色难看,他站在原地,脸色铁青:“恩师,今日之后,学生的名声便全坏了!” 杨敬宗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自己手上的邸报,默默叹了口气:“从前这邸报司初建的时候,老夫还不曾把它看在眼里,如今看来,这东西真是厉害。” 说到这里,老相国突然笑了笑:“那个甘泉书院的后生,不可能一辈子在邸报司做个八品官,将来他总要从邸报司走出来的,他现在可以用邸报坏人名声,将来别人也可以用邸报去坏他的名声。” “好了,不要再说了。” 老相国看着裴元,淡淡的说道:“你记着,宫里没有授意。” 在忠君的观念里,皇帝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如果皇帝不圣明了,就是被奸人蒙蔽了,如果皇帝犯了错,就是身边的奸人干的。 比如说邸报司的事情。 而那些被邸报司攻击到的人却不能这么想,这些人只能把这些针对自己的事情,放在沈毅身上。 当然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跟沈毅过不去,其实就是间接性的跟皇帝作对,不过不管杨敬宗裴元这些人心里怎么想,嘴上还是不能把任何事情跟皇帝联系在一起。 “事情已经出了。” “你……” “避避风头。” “那也未必。” “老夫跟你们说过很多次,陛下现在这个心思,都是因为少年意气,曾经先帝也是如此,今年两淮,我大陈与北齐交兵,已经吃了些小亏,等再过几年,陛下再吃几次亏,就会彻底认清楚情况,到时候……” 老相国目光温和:“你精通胡语,对北齐很是熟悉,在燕都也认识很多人,朝廷将来,还有很多用得着你的地方。” “学生……明白了。” “如果你实在不甘心,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值得去试一试,不过这条路虽然有用,但是可能会惹恼我们那位年轻的陛下。” “你现在进宫,去见太后娘娘。” 杨相国呵呵一笑:“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老夫才没有让你去,不过这件事,还是应该让太后娘娘知情的……” 上午的时候,裴元还在相府向杨敬宗诉苦,到了下午的时候,坤德宫的太后娘娘,就派人把皇帝陛下请到了自己的寝宫。 当然了,先帝去后,孙太后在宫里主事已经七八年时间了,宫外的事情她也能给一些决断性的意见,因此这会儿看起来虽然年轻,但是眉宇之间自然而然有一股威严气度。 小皇帝老老实实的坐在母亲对面,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递在母亲面前,陪着笑脸:“母后,这是孩儿前两天去鸡鸣寺给您求的香囊,寺里的主持亲自开过光的,可以祛病辟邪。” 孙太后看了一眼这个香囊,然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轻声道:“皇儿这几个月,去鸡鸣寺去的很勤啊,莫不是借着去鸡鸣寺的由头,去宫外玩耍了?” 皇帝陛下连忙低头道:“母后,孩儿是真心去给您祈福的,不敢骗您。” 高太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以头触地。 孙太后目光流转,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太后娘娘才主动岔开了话题:“罢了,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便不提你出宫的事情了。” 皇帝陛下有些心虚,连忙低头:“是,母后……” “好在如履薄冰几年时间,终于把祖宗基业完整的交到了你的手里,皇儿你亲政这两年时间,也总算没有出什么大事情,但是这一次,的的确确是你做的不对。” “母后,孩儿做错了什么,还请母后明言,孩儿一定改……”贬官之后,依旧兢兢业业的替朝廷办事,这一次出使北齐,他不仅说动了齐人退兵,还结成了秦晋之好……” 说到这里,孙太后看向皇帝,微微叹了口气:“孩子,你亲政才多长时间?这几年时间最需要稳定,等你真正长大成人,能够在朝廷里乾纲独断的时候,你想要做什么母后都不会过问,但是现在,人家裴元替朝廷争取到了最起码数年的安生日子……” 小皇帝这才听明白,母亲是因为裴元的事情生气。 “名为聘礼,实为上贡!” “咽不下去就去找齐人算账,去寻使臣的麻烦算什么英雄?” “这笔聘礼,皇儿如果不愿意出,为娘可以从私房钱里掏,给儿子娶媳妇的钱,母后还是出的起的。” “你嘴上说是。” “儿臣不敢。” 孙太后再一次摇头。 “你是皇帝,你是九五之尊。” “你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情,不管是对还是错,只要话出口,事落地,那就是对的,没有人会说你错。” “只有这样,你才能维系住九五至尊的威严,才能是大陈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