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让他知道有这么个可能,那么即便今年淮河水师大败,皇帝也不会觉得是他重用激进派导致的,只会觉得是杨相等人在背后捣鬼! 检举权是这个时代一项非常重要的权力。 如果是诬告,举报者可能会反罹其罪! 这叫风闻奏事。 但是沈毅不行。 的确,沈毅可以通过邸报向皇帝告密,也就是所谓的“直达天听”,但是没有证据就去臆测宰辅的情况下,他恐怕连今年的春闱都不用考,直接可以去大牢里等着过年了。 赵昌平面色平静,低眉道:“师伯在朝廷里做官,也有些年头了,大本事不敢说,把一些事情摆到天子桌案上的能力,还是有的。” “你若是中进士,师伯保你一个京官。” 赵昌平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沈毅。 不过赵侍郎对沈毅还是有好感的,他“嗯”了一声,开口道:“说来听听。” “邸报司……” “但是邸报司是挂在礼部名下的。” “嗯。” “是……”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也就差不多了,沈毅看了一眼赵昌平,低头行礼道:“朝廷人事新变,想必户部也有不少变动,知道师伯事忙,学生就不打扰了。” 赵侍郎点头,揉了揉自己有些胀痛的眼睛,开口道:“等我忙完了这阵,你到家里来吃顿饭。” 赵侍郎看了看面色恭谨的沈毅,微笑道:“今年你若是能够中会士,中进士,便是我甘泉书院开山以来最年轻的进士,到时候不仅咱们书院脸上有光彩,济中他也会沾你的光。” 赵昌平看着沈毅,意味深长。 沈家的荣光! 因为画饼不需要成本。 赵昌平对沈毅说的这句话,虽然也有欣赏的成分,但是画饼的成分也不会少,沈毅低头致谢之后,也没有怎么当真。 要知道,除了陆安世赵昌平这一代的两个人之外,甘泉书院还有十五年前考中进士的甘泉七子,还有相门出身的张简! 哪怕沈毅今年不负众望考中进士,按照官场上的常规流程,他恐怕要到四十岁以后,才有再甘泉书院当老大的资本。 沈毅告别了赵侍郎之后,就径自回家了。 这十九天时间,沈毅并不打算再去干别的事情,而是要积极备考。 但是如果考不中,对于沈老爷来说,也并不致命,因为他已经是举人老爷了,而且还很年轻。 而对于沈毅来说,压力最大的考试,事实上建康的那一次院试。 秀才功名落袋的时候,沈毅这人就正式进入了朝廷保护伞之下,面对范东成的时候,不必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莫名死于非命。 他每天早上在家读书作文,下午去大义坊见顾老头请教学问,书读完了就去醴泉楼重新借阅书本,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翻一番这一届春闱两个总裁官的大作。 时间来到了洪德七年的二月二十四,也就是会试开考的日子。 因为会试中了,到了后续的殿试上也就是走走过场,只要不是戏剧里那种一窍不通的人,进了殿试之后最次也能捞到一个三甲同进士的功名。 提前几天,沈毅就已经完成了会试报名的程序,到了开考的一大早,两个小丫鬟早早的给他准备好了干粮吃食,以及笔墨纸砚等等,装在了考篮里。 五个人在天不亮的时候,就到了春闱考场门口,这会儿考场还没有开场,已经有礼部的衙差在门口守着了。 因为这是国家的抡才大典。 这是新皇亲政之后的第一场科考,录取的进士,多半会成为后续新朝的中坚力量! 因为考场还没有开场,五个人只能在门口等着,五个人里,作为当事人 他站在春闱考场门口,拉着沈毅的袖子,手都在不由自主的发抖! 沈陵努力咽下去一口口水。 “这是……会试考场啊!” 他看向沈毅,喃喃道:“如今,老七你也要考会试,考殿试了……” 这个时代,朝廷里一个文官对于地方上宗族的影响力是巨大的,有些文官老爷在建康城里看起来吭哧瘪肚的不起眼,甚至会立一个两袖清风的清流人设,但只要查一查他故乡的宗族,说不定就能查到千顷地乃至于万顷地! 他在建康做官的同时,也让范家在江都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此时范家已经成为了江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沈毅的这位曾祖,当年官居吏部考功司员外郎,虽然品级不高,但是实权极重,让江都沈家着实繁荣了一段时间。 范家,不能说是沈毅的仇人,此时已经成为了沈毅的一个人生目标。 范家和范东成,给沈毅带来了生存上的威胁。 这个时代的人,宗族羁绊很重,重到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脱身的地步。 甚至就连崭新灵魂的沈毅,也多少有一些宗族牵绊。 沈毅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到考场门口几声锣响,然后所有在考场门口等待的考生在第一时间动了起来,朝着考场涌去。 “你们都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