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看你能替朝廷做多少事，你这个年纪，是最容易被眼前利益蒙蔽双眼的，千万要看清楚眼前的每一步。” 赵昌平低眉道：“比如这一次，他说把你当成试探的棋子，就把你当成棋子了。” 赵侍郎静静的说道：“你是书院的人，如果你被卷进这件事情当中，咱们书院说不定也会被卷进来，成为陛下应对杨相的工具，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太多，现在跟你说，你一时半会也听不明白，总之你记住师伯的一句话。” “请师伯教诲。” 沈毅低头苦笑：“小侄原也没有想要自己飞黄腾达，只是猜想既然陛下想要动杨相，那咱们书院或许……” 赵昌平面色严肃。 沈毅心悦诚服的点头受教。 精似鬼！ 因为赵昌平没有理由害他。 因为他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没有做过官。 先前在沈毅看来，只要自己讨好了皇帝，那么将来在官途上就会顺畅许多，至少能有一条捷径出来，不至于像其他人一样，在自己的位置上苦熬资历，然后一点一点往上爬。 朝堂里的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或者说的再直白一些，那就是…… 如果把整个朝堂的所有力量划成一百份，除了开国皇帝以及国初的两三位皇帝之外，后世的传代之君，能够把三十份把握在自己手里，就已经是难得的实权皇帝了。 这个角色有一种天生的使命，那就是把现有的朝局或者说平衡维系下去，也就是所谓的维持“国祚”，至于开疆拓土，千古留名这种事情，对于皇帝来说是附加题，有当然最好，没有也不会影响他们的职业生涯。 是非常不明智的事情。 他是十月初四考完的乡试，十月初八接受了给邸报司写第七版邸报稿子的事情，但是在见过赵昌平之后，沈毅一直拖到了十月二十四，也就是整整半个月时间，也没有把手里的稿子写完交上去。 因为邸报司是新成立的机构，现在还在由宫里的宫人负责，如今邸报司的司正乃是这几年跟在皇帝身边的一个颇为出风头的太监，姓钱名叫钱锦，也是东宫出身，今年二十四五岁，正是做梦都想要立功干事业的年纪。 他现在几乎每天都往沈毅家里跑一趟催稿子，除了沈毅家里，连翰林院他也跑，只不过翰林院里那些正经的读书人，不太擅长邸报这种形式，因此写出来的东西都非常生硬。 不过沈毅得了指点之后，现在也成了老油条，哪怕宫里的公公坐在他面前催稿，他也只是装模作样的写几个字，然后挠着头，装出一副江郎才尽的模样。 到了下午皇帝陛下得了闲空，陪孙太后逛后花园赏完秋菊之后，高明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对着自家的主子低头道：“陛下，新一期的邸报，可能要拖一段时日了。” 他有些不悦的说道：“你们内廷的人能不能办好差事？如果办不好，朕就交给礼部的人去办了。” 是愿意退，还是不愿意退。 “朕指定的人……” 几个月下来，沈毅在皇帝这里毕竟混了个脸熟，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想起来了，沈毅。” 高太监恭敬低头，轻声道：“陛下，奴婢看来，这位沈公子，应该是受了什么高人指点，因此才会对这件事情这样推诿。” 皇帝冷哼：“什么高人，也不能对抗天子！” 确定了在甘露殿候见的人是赵昌平之后，小皇帝忍不住再一次皱眉，他眯了眯眼睛，开口道：“这甘泉书院的人还真是团结，一个微不足道的生员，就能让朕的户部侍郎进宫来面见朕躬。”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拉帮结派？” 说完这句话，小皇帝伸了个懒腰，缓缓说道：“走罢，去见见朕的财神爷。” “好了好了，财神爷，快起来罢。” 赵昌平起身之后，先是看了一眼高明，然后默默低头，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奏书，双手捧在手里，沉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小皇帝目光微变，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赵昌平，开口道：“赵卿乃是户部堂官，怎么干起御史台和大理寺的活计了？” “陛下，臣参陈尚，是因为手里有确切证据，证明此人为非作歹多年！” 小皇帝挥了挥手，打断了赵昌平义愤言辞的发言。 说到这里，小皇帝看了一眼赵昌平，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是在暗示让赵昌平去找个御史来弹劾陈尚，既程序正义，又有人背锅，实在是两全其美。 赵侍郎恍若未觉，他站在皇帝面前，神态恭谨。 这句话说完，君臣俩又说了几句闲话，赵昌平才心满意足的起身告辞。 “这些老家伙个个精似鬼，一个比一个难缠！” 赵昌平的意思很简单。 而真到了那个时候，也就不止是试探那么简单了，或者是杨敬宗隐忍下来，或者是是杨相一系与甘泉书院一系正式开战。 小皇帝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气呼呼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生了会闷气之后，然后缓缓说道：“高明。” 小皇帝低头道：“去翰林院找个翰林，把陈尚的事情编进邸报里，朕亲政已经快一年时间，是时候试探杨老头，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了。” “再有。” 这位尚有些稚嫩的皇帝，终于冷静了下来：“甘泉书院的这帮人很看中他，这次用不到，将来多半有用得到他的一天。” “过问”就代表干涉。 乡试与会试是连考的，虽然一般来说春闱会试才算一科，但是毕竟是建康乡试，因此勉强也算一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