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普通布衣的少年人,从一旁的小道之中走了出来,这少年左右环顾了一番,终于看到了小郡主所在的位置,他三两步来到郡主面前,微微低头,拱手抱拳道:“不熟悉花园路径,因此来的晚了,还请郡主见谅。” 沈毅到场之后,先是数了一下人数。 不过他一个都不认识,只能先到小郡主身边,与这位晋王府的郡主打招呼。 此时,仍旧坐着的那位宗室女子,先是看了看沈毅,又看了看沈毅身上穿着的旧衣裳,她目光闪动,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沈毅微笑点头,跟着几个小姑娘一起,坐在了席子上。 这些都是小郡主的“闺蜜”,其中年纪最大的是那个宗室之女,已经嫁人了,也是郡主出身,早年被封为平阳郡主,不过这位平阳郡主娘家已经出京就藩了,她是嫁人嫁回了建康。 平阳郡主步履婀娜,缓缓走了过来,她坐在了沈毅对面,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毅,笑着说道:“听说陛下前不久赏了沈公子百金,那么些钱怎么样也够置办几身新衣裳了,今日我家妹妹请沈公子来,沈公子怎么也应当注重一些才是。” 平阳郡主看着沈毅,又问:“公子诗才绝艳,今日茶会,可有新作带来?” 沈毅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他微微低头道:“回郡主,文章天成,在下只是妙手偶得而已,不敢当诗才绝艳几个字,况且在下……此来建康只是为了考学,并没有想要出名的念头。” 平阳郡主伸手,给沈毅倒了杯茶,然后看向这个江都来的年轻公子,微笑道:“今日到这里来的姐妹,平日里拥趸无数,不知道多少人追求,怎么沈公子到了这里,就一直低着头,连看也不看我们姐妹一眼。” 平阳郡主毕竟是成过婚的,说话难免大胆直白了一些。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平阳郡主,然后又低头道:“人贵自知,在下从小便很自知。” 沈毅头都没有抬,开口道:“不想。” 平阳郡主淡淡的瞥了一眼沈毅,眯了眯眼睛。 杨敬宗是当朝宰相,刘纪章是当朝户部尚书。 沈毅再一次摇头。 平阳郡主坐在沈毅对面,她淡淡的看向沈毅,然后给出了自己对沈毅的评价。 说完这四个字,这位年轻的小少妇贴近了沈毅几分,近距离打量了一眼沈毅。 “不过却也有趣,以后咱们说不定能当个朋友。” 沈毅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平阳郡主的背影,然后又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几个少女,他再一次低下头,在心里喃喃自语。 失落的沈章 中午的时候,晋王府的下人们端了饭食过来,沈毅又跟这些业障们一起吃了顿饭,好容易撑到了午后,这些小姐们才一个个告辞离开,沈毅与小郡主一起,将这些姑娘们一个个送走。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沈毅默默退后两步,对着小郡主李姝拱手行礼:“郡主,茶会已经结束,在下这就回去了。” 小郡主今年十五岁,大概比沈毅小个一岁左右,她站在原地,静静的看了看沈毅,然后轻声道:“沈公子是讨厌我么?” “那今日茶会上,沈公子为何沉默寡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沈毅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郡主,在下并没有这么想,在下也知道郡主没有这么想,但是架不住旁人会这么想,男女在一起相处,天然就会被人议论,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在下寄居晋王府,已经很麻烦郡主一家了,万万不敢再让郡主面子上过不去。” 小郡主闻言,并没有立刻说话,她看了一会儿沈毅,然后开口道:“你一点都不像十六岁。” 沈毅默然:“郡主金枝玉叶,您不用去想,自然会有晋王爷,会有世子替您去想,但是在下出身寒门,有些时候就不得不多想一些。” “沈公子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我这里来。” 沈毅微笑点头:“这个自然没问题。” 转身之后,她便轻声叹了口气。 这个年代,婚姻嫁娶完全是父母之命,李姝全然没有权力决定自己的另一半,说不定什么时候,晋王爷就会把她嫁出去。 如果是以上几种倒也罢了。 六十年来,陈国也有需要与北齐搞好关系的时候,到了这种时候,陈国就会把宗室之女北嫁,从而缓和两国之间的关系。 而身为宗室,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 沈毅坐在沈章对面,看了看自己的老爹,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开口道:“父亲,儿子有些事情想跟你商议。” “走罢,咱们去后院谈。” 沈章脚步顿了顿,然后默默点头:“嗯,陛下赏你的钱,足够你在建康住好些年了,你要是不想住在晋王府里,那你就搬出去,为父没有什么意见。” 听到沈毅这句话,沈章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他低着头,闷声闷气的说道:“怎么,嫌爹给你丢脸了?” 沈毅低头道:“不瞒父亲,儿子跟旁人合伙,在建康做了点小生意,生意虽然不大,但是多少能赚一点钱了,您也四十多岁了,辛苦了这么些年,是时候休息休息了。” 沈章倔强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发起了脾气:“江都还有恒儿呢,为父不为你,也要为恒儿攒点家业。” 说到这里,沈章抬头看了看一脸尴尬的儿子,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对,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回头走到沈毅面前,伸手拍了拍沈毅的肩膀,轻声道:“儿子你放心,你哪天中了进士,爹一定立刻离开晋王府,不会让你在官场上丢人,只是现在……” 沈毅连忙低头道:“爹,儿子没有这个意思,您愿意在这里做事,那就留在这里做事就是。” 沈章很是失落的点了点头,背着双手离开了。 他心里明白,沈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沈章为了这个家,一个人扛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要他卸担子,这种巨大的失落感,是难以言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