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员外等一干粮商,这会儿就跪在城门口,他们虽然听不到陈知府与几位钦差在说些什么,但是能看到他们几个站在一起有说有笑,心情立刻就沉了下来。 毕竟他们这些商人,大部分背后都有人,每年都会按时交钱上去的,背后有人,底气就足一些,不怕与地方官作对。 有些胆小一些的人,立刻就开始左顾右盼,随时准备跑路了。 马员外跪在地上,开口道:“既有粮商,也有百姓。” “本官乃是朝廷钦派调查江都知府贪墨案的监察御史张鲁。” “三日之后,你们派人到知府衙门去,与陈知府当面对质,到时候本官与岳评事会将你们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记下来,转述朝廷。” “好了,都回去罢。” 说完这句话,张御史转身,朝着陈知府所在的地方走去。 等众人都散开之后,十几家粮行的老板聚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面带焦急之色。 马员外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大肚皮,另一只手捋着自己的胡须,眯了眯眼睛:“陈裕是京城杨相的学生,老师偏袒学生并不奇怪,但是那位杨相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 江都距离京城太近了。 这也是他们敢抱团得罪宰相门生陈裕的根本原因。 “等着罢。” 善恶有报 等到两个钦差以及一众朝廷的官员,跟随陈府尊一起去了知府衙门之后,沈毅心里就已经明白,这场斗法结束了。 至于这场斗争会不会蔓延到京城,就不是现在的沈毅能够关心的事情了。 他是希望马家被抄家,被流放,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 虽然朝廷派下来的人与陈府尊相熟,但是朝廷既然派人下来了,就说明马家以及这些粮商们,在很短的时间就惊动了朝廷,把陈知府拼命捂住的事情,轻而易举的捅到了朝廷,并且让朝廷不得不做出处理。 钦差进城的城门刚好是江都的西城门,甘泉书院也在城西,走个一柱香时间就差不多到了。 沈毅在心中暗想。 陈府尊背后,是朝廷里正在当国的宰相,正常情况下,地方乡绅是绝对不可能敢跟陈府尊作对的,但是现在马员外这些粮商偏偏就敢了! 也就是说,朝廷里有人,在试图冲击,或者说试探那位杨相国。 沈毅在心里暗道:“我现在快到十六岁,即便考学一路通畅,最少也要二十岁左右才能中进士进入官场,四年时间,小皇帝怎么也亲政了,说不定到时候这位杨相国也早已经致仕了。” “陈府尊,要坚挺住啊。” 沈毅是一定要考学的。 沈毅可以晚一两年考学,避过冯禄这个县尊,但是却不可能晚五年去避开陈裕这个府尊,也就是说只要他去考生员,去考府试,到时候一定是陈裕这个知府录取他。 虽然陈国为了削弱文官集团,朝廷曾经下发文书禁止这种师徒形式,导致这种座师没有明朝羁绊的那么深,但是多多少少存在,假如陈裕录取了沈毅之后突然倒了,沈毅即便不受到牵连,将来的官场生涯也会变得坎坷一些。 “沈师弟,你去哪了?山长上午找你呢。” 沈毅连忙拱手,开口道:“蒋师兄,小弟知道了,这就去见山长。” “师兄玩笑了。” 这段时间,沈毅与陆夫子之间的师徒之实其实已经有了,之所以没有“名分”,是因为现在甘泉书院里那些秀才和举人老爷们,没有一个能真正拜入陆安世门下,如果这位陆夫子收了沈毅这个白身,会让书院里其他人不服。被人议论。 不过现在,有没有名分没有关系,沈毅只需要这个师徒之实就行了。 书房里没有回应,过了片刻之后,陆安世的声音才传了出来:“你进来罢。” 陆安世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向沈毅,问道:“一大早在书院里就找不到你,听你的老师说你最近几天都不怎么在书院里,又去城里做什么坏事了?” 沈毅摇头,无奈的说道:“学生不是那种惹事的人,平白无故,自然不会去城里做什么坏事,这两天进城,是为了安顿前几天帮了学生的几个乞儿。” 听完沈毅的话之后,陆安世沉默了一会儿,微微感叹道:“难得,你小小年纪,倒是有兼济他人的善心。” 陆安世默默点头,开口道:“那就更要努力考学了,考学做官,才有治平天下,救济苍生的可能。” 沈毅低头称是,然后问道:“先生召学生来,不知道是所谓何事……” 沈毅低头道:“学生刚好看见了,今天上午,两个钦差从江都西城进的江都城,跟随府尊去了知府衙门。” “都是杨敬宗派来的人,自然与陈裕沆瀣一气,指望他们来查,能查出什么东西?” “七郎。” “朝廷既然派了人到江都,就说明杨敬宗在朝廷里也受到了一些压力,现在的江都,已经不是单纯的粮价上涨了,这背后是建康的那些人在争。” 说到这里,陆夫子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你想要对付的那个马家。” “这一次也算是善恶有报了。” 听到陆夫子这句话之后,沈毅心中一凛。 沈七郎思索了一会儿,便对着陆夫子微微低头道:“先生的话,学生记下来了,学生羽翼未丰之前,不会再去做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