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无法融入这个班级，因为我，始终不认为自己是这里的一份子。 也忘了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情况越来越严重，无故缺席、早退，受到老师们的各种关切……老师这个名词对我而言，就像是毒药，从来就不是正义的象徵。 哪天若是我消失了，会有人发现吗？ 也许是注意到身後的视线，他突然回过头来，正好迎上我的双眼。我愣了愣，赶紧将目光移开，并悄悄从眼角余光观察他的反应。男孩的注意力并没有在我身上停留太久，他将电动收进书包内，跟着人群搭上了眼前这班拥挤的公车，随着车门关上，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 「你回来啦！」姑姑从厨房探出了头。「最近上课情况怎麽样？还能适应吗？」 我将头埋入枕头中，长叹了口气。 「嗯，我没事。」 我用棉被将自己的身t裹住，罪恶感，已经快将我埋没了。 「上课加油。」我将纸条上的字念了出来，瞥了眼桌上的早餐，是我最喜欢的鲔鱼蛋吐司。其实一早起来没什麽胃口，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将早餐带出门了。毕竟，我不希望看见姑姑受伤的眼神。 也许，这是人类的一种习x吧！习惯找寻和自己相似的人，以为能够互相取暖，其实不过是种自我安慰罢了。 「吃早餐吗？」我晃了晃手中的土司。 我抿着嘴唇，讨厌他把我当孩子看待。虽然对他来说，我的确是个孩子。 「好的，老、师。」我有些敷衍。 「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y生生打断，我有些不悦，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是那双熟悉的眼眸。我愣了愣，视线忍不住向下飘移，停留在他左x口上的姓名—— 班上有个男孩，成绩不理想，总喜欢耍些引人注意的伎俩，不了解他的人，可能会说他幼稚，有时严重点，或许会说他是无药可救。 男孩非常讨厌小春，其实讨厌小春的人绝不止他一人，那为何特地提及呢？因为男孩对小春的厌恶，或许已经称得上是种憎恨；而这世上所有的怨恨，都是有原因的。 「我没有跟她在一起。」男孩急着反驳。 「我没有跟她在一起！」面对越来越多人的围观，男孩涨红着脸，「谁要跟那个脏鬼在一起。」 男孩总是因为外表而遭受嘲笑，也得不到老师的喜ai，他和小春一样，都是不被ai的孩子。也许在小春眼里，曾对他有过一丝丝怜悯吧！毕竟看着他，就彷佛看见自己；然而在男孩心底，并不这麽认为。 我闻声抬起头，好多双眼睛正盯着我。 我缓缓起身，捧着课本，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口，大家的视线让我有些紧张。 「我……」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害怕其他人将目光放到我身上，那会让我浑身不自在。看着窗外，天空很蓝，c场上有些班级正在上t育课。 早上在导师办公室见到了昨日公车站牌的那男孩，从辰诺那里得知他是他们班上的国文小老师，一早便来将班上的作业领回。而这回他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的时间久了些，像是要将我整个人看穿似的。 「是啊。」他低头批改着作文，「他是个很优秀的孩子。」 「你要听实话吗？」他挑挑眉。 球场上的人散了些，也许是中场休息时间吧？既然b赛结束了，我也只好将注意力放回课堂上。照理说都高三了，也该是全心准备考试的时候了，但我却老ai看着窗外发呆，难怪所有老师都看不惯。久而久之，他们也不管我了，也好，这样我也自在许多。 但是我是真的不懂啊。 「没兴趣怎麽念得下去？」我反驳。实际。 「等等送你回家。」接近放学时间，我收到了辰诺传来的讯息。每当他说要送我回家，那天下课我便会走得b平常远些，确保周围不会有认识的人出现。是什麽时候开始的呢？似乎已经持续一阵子了吧？这是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秘密，我一直都是这麽以为的。 国文课，是我少数会认真的一堂课，也是能趁机调戏辰诺的大好时刻。我两眼直gg地盯着辰诺，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脸一红，连忙将头撇开。明明也接近三十了，怎麽还是像个纯情的大男孩呢？真是可ai。 「你下次上课再这样，我就要叫你起来念课文喔！」辰诺不知何时走到我身旁，口中还在碎念着刚刚课堂上的事。见他准备进门，我往前一踏，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要进去。」我鼓起腮帮子。他一脸疑惑地往里头探了一眼，随即g起嘴角，挑起单边眉毛。 「她们哪有什麽问题，我看只是想找你聊天而已吧？」我偷偷翻了个白眼。辰诺年轻，上课方式也很轻松有趣，所以一直都很受欢迎——特别是nv同学。 「我才不是小气。算了，你ai去就去吧，我也不拦你了。」我站到一旁，让出通道。 「真的？」我呆呆地望着他，「被知道了不太好吧？」 这家伙，总是这麽纵容我。 「你怎麽在这里？」被他吓一个，竟问了个蠢问题。 「你在说什麽……」我愣了愣。 「我……」 他究竟是什麽时候站在旁边的？我居然完全不知情。照他的说法，刚刚我和辰诺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吗？怎麽感觉连两次遇见他都没好事…… 其实我根本不明白ai情应该是什麽模样，也不懂ai一个人具t来说究竟是什麽感受；不过以前曾经在小说中读过，ai情似乎是件很美好的事。在遇见辰诺之前，我并没有其他感情经验，我也时常怀疑，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就是人们口中的ai情吗？似乎没有像故事中的情节那般美丽动人呢！ 「魏青蓝……」话一说出口，便把自己吓了一跳。看着这片天空，我为什麽会下意识地叫出这个名字？甩甩头，不愿再去想。 「我看过小春的妈妈喔，因为我国小的时候跟她同班。」班上的某个男同学以戏谑地态度说着，「小春的妈妈，不是台湾人喔！」 「我也不知道。不过……」男同学露出一抹谜样的微笑。 「她妈妈，好像是个哑巴。」 我随意浏览着，最终，目光停在了司令台。司令台，是管乐社的练习场所，没想到此刻，我却在那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世界上，大概只有那家伙会这样看我。看得我心底发寒。 「真巧，又见面了。」 居然一天之内问了同一个人两次同样的问题，我也真是败给自己了。 「只是觉得你跟法国号不太搭。」我效仿他，板起一张脸来。 看着他，我突然又想起那个令我困惑的问题。「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怎麽会知道我的名字和班级？」 「作文？」 我们两班的国文老师都是辰诺，课业上难免会有些b较和交流，仔细想来也不奇怪……然而，仅仅看过文章，就能轻易将名字和本人产生连结吗？ 「……」最後面那句实在多余。 ……我收回刚刚夸他笑容好看那句话。 「陶知颖。」我闻声回头，正好接住魏青蓝丢过来的矿泉水。他走近，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还好。」他扭开瓶盖，大口地喝起水来。 「你平常，是不是过得很不开心？」过了一阵子，他突然开口。」 从来没有人向我问过这个问题。记得从前，辰诺曾对我说过，我的文章中有gu莫名的忧郁，但他在批改我的作文时，却从来没有发觉那些藏在内容中的情绪，只是单纯地给我修辞上的建议。 为什麽，眼前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却能够一眼看穿？ 他瞥了我一眼，「你写的那些，都是你自己的心情吧？」 「虽然描写得云淡风轻，看似在诉说旁人的故事。」他转过头来望向我的双眼，我几乎能在他清澈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听了他的话，不知怎麽，我突然感到口乾舌燥，着急地想转开手中的瓶盖，却怎麽也打不开。他默默地伸手接过我手中的矿泉水，轻而易举地扭开後，又递回我手里。 「……」 「我啊，」他突然笑了，「其实只是很善於观察而已。」 「你打算盯着我看多久？」他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连忙把头低下。 「没补习的话，就会留下来。」他看向远方，侧脸的线条很好看，高挺的鼻子、纤长的睫毛……不对，为什麽我要研究魏青蓝的样貌？ 「不过，还真看不出来你是管乐社成员。」我笑了笑，「还以为像你这种人，会把时间通通拿去念书呢！」 「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辰诺说过你成绩很好……」 「……」听见他的回应，那种过於成熟的口吻，反而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真是个特别的家伙呢……」我忍不住笑。 「魏青蓝！」看着他逐渐离去的背影，我出声唤他，丝毫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连自己都被自己吓到。 「你是傻了吗？」他无奈地笑了笑，转身进入社办。 才刚离开校园，我便接到了辰诺的电话。 「哦……还没。」我一边踢着脚边的石头一边回应。 「不用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踌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曾经给魏青蓝他们班看过我的作文吗？」 「没、没事啦，随便问问。」假如不是辰诺，那魏青蓝怎麽会拿到我的作文？ 我顿了顿，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算认识，就只是……见过几次面吧。」 「是喔……好啦，很晚了，你快点回家。」 挂上电话，我走向校门对面的公车站。也许是时间已晚，站牌周遭只有我一个人。我习惯x地抬起头，虽然因为光害的缘故看不见星星，但仍能见到又圆又大的月亮。 「是啊，是狼人变身的日子喔。」 「你怎麽y魂不散啊……」我忍不住笑了出声。 「你要搭几号公车？」 「喔。」其实我也要搭53。我y是将後面这句话吞了下去，怎麽想都没有必要对魏青蓝这麽说吧？ 「那台车，好像是30欸！」我伸长脖子望着马路的那一头，一边拍了拍魏青蓝的肩膀。 「不拦吗？」不知道为什麽，我好像b他还积极？车子越驶越近，眼看就要离站，不等他回覆，我伸手拦下公车。 「这是你，没错吧？」 「你……」我一脸错愕，说不出话来。他瞥了我一眼，g起单边嘴角，接着便走上公车。 这下子……我们算是认识了吗？ 也许是自卑，小春从未对外人说过关於母亲的事，然而，仍在就读小学的某一天，妈妈却擅自到学校来了，带着那本被小春遗落在家中的国文课本。 小春总是留着一头短发，穿着一身明显过大、泛h的制服，使用的文具也并非全新。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情愿自己从未被生下。兮的。已经反覆查看通知好几回了，这行为连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 霎时，手机铃声大响，吓得我差点弄掉了手中的玻璃杯，连杯中的水都洒了一大半。放下手中的杯子，我赶紧跑回床边，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在g嘛呢？」一贯温柔的嗓音，辨识度极高。 「有点。」轻叹了口气後，辰诺又佯装出很有jg神的语调：「但别担心，我还撑得住。」 「原本预计周末要带你出去走走的……」 「也是，你也该准备升学考试了……」他无奈地笑了笑。 「怎、怎麽了？」听他那紧张的语气，辰诺八成也被我的叫声吓得不轻。 「真的没事吗？」 空气，彷佛瞬间凝结。 「知颖？」 「你今天怎麽了？是不是也累了？」 「不知道欸，总觉得你jg神也不太好，不如早点睡吧？」 「晚安。」他的声音很轻、很柔。 切断电话，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电脑萤幕。刚刚的反应，未免太失控了。再次点开刚刚的聊天室，上头显示的名字，我总共确认了三次。 「其实我今天原本打算搭53。」 「既然都能抵达目的地，早点回家不是更好吗？」思考了一会儿，我最後在输入拦中键入这句话。 「……我到底在g嘛？」 稍微冷静了些，我又重新打开萤幕。 视窗显示着他的回覆。他怎麽连传讯息都能这麽简洁？ 「是喔。」我试着忽略脑袋中那些杂乱的思绪，决定先结束和他的对话。 ……现在是在b赛看谁先辞穷吗？ 「我要睡了，晚安。」看着萤幕上的讯息，我转头瞥了眼时钟，也才十一点。魏青蓝的生活这麽规律？我还以为熬夜是现代人共同的毛病。 「是你太晚睡吧？」 「晚安。」 然而其实，我并不喜欢说晚安。 「下次见。」 下次见。 说得好像下次还会再见一样。 早自习开始前，班长捧着一叠作业来到我面前。 一直以来，我在班上都很透明，我不喜欢和人攀谈，於是久了，他们没事也不会来找我搭话。起初有几个男同学，或许是好奇，跑来问了我一些问题，但都被我敷衍带过。 因为我，从不认为自己是这个班上的一份子。 按下播放键，悦耳的前奏缓缓响起，主唱轻柔的嗓音，就像天使般，拯救了我昏暗的内心世界。 自从第一次听见他们演奏的歌曲後，瞬间便觉得心灵得到了救赎；遇见他们之前，我从来就不知道，原来用音乐便可以拯救世界。 「感觉最近很常碰面不是吗？」 这家伙，居然在早自习时间玩手机。这几次和他接触後，我发现了一件事——魏青蓝或许成绩优异，但他绝对不是个守规矩的乖乖牌。 「看不出来吗？」魏青蓝瞥了我一眼。「你怎麽会来？」 他没有应答，专注於手中的法国号。 「sekai……」耳边似乎有谁在说话的声音，撇过头，魏青蓝的脸竟出现在我面前，我手忙脚乱地将手机萤幕关掉。 「你喜欢日文歌？」 他迳自取下我右耳上的耳机，戴上，还顺便按下拨放键。 歌曲结束，他突然朝我笑了笑。 「什、什麽？」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把拉起。 「音乐教室？」我疑惑。「现在是放学时间耶……」 「青蓝？」音乐老师先是愣了愣，随即便露出笑容。「好久没看到你了，还以为你以後都不来了呢！」 「你和老师很熟吗？」我刻意压低音量。 「……」 「反正她也没事。」魏青蓝看了我一眼，自顾自地掀开琴盖。 那是刚才，在我手机里播放的那首歌。 关於魏青蓝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惊喜？ 「没听过呢，新曲子？」 我呆望着他们两人，吐不出半个字。 「陶……知颖。」我低下头，避开老师的视线。 「我想先走了……」不等他们回应，我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老师呢？」 「你今天……怎麽会带我来这里？」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弹得很好。」 「……」还真有自信。 「难怪辰诺会说你很优秀……」我双手托腮，和他望着相同的方向，「总觉得你会的事情好多。」 「不算是。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我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 「我刚刚那样突然跑掉，是不是不太好？」 「那就好……」 「其实你大可不必在意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这件事。」他缓缓开口。 「毕竟要适应新环境，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的意思是，就算无法融入新的班级也无所谓。」他将身子转过来面向我。 「懂吗？」他浅笑，「陶知颖学姊。」 「你的妈妈是哑巴吗？」男孩指着小春，「原来你是哑巴生的小孩。」 为什麽明明有那麽多人，他却偏偏找上自己？难道就只因为大家总拿他们俩开玩笑吗？ 她试图专注於眼前的小说，但脑中却一片混乱。 小春眼里含着泪水，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哭了就输了。 「你怎麽知道我……」我感到无b错愕。 「你果然很擅长观察。」我笑。「不过你一开始就察觉了吗？」 「那你怎麽都没问过我？」 「可是我……始终不认为自己是班上的一份子。」我盯着自己的鞋尖。 「我……」正打算开口，手机铃声便响起。我看了眼来电显示，才惊觉自己竟忘了今天已经约好要和辰诺见面这件事。 「啊、噢，好。」慌乱地按下接听键後，却突然不知道该怎麽解释现在的状况。 「我在……」回头看向魏青蓝，我竟犹豫着是否该实话实说。「我还在学校里。」 「好。」 「走吧。」他自顾自地向前走。 「魏青蓝。」快到校门口时，我出声唤他。 「你是几月出生的啊？」 「这样啊……那你还没满十八岁罗？」 「没有啊。」我忍不住笑意，「这样说起来的话，我都可以当你姊姊了。」 「什麽意思啊你。」我眯起眼。 「……你真的很讨人厌。」 「有吗？」 突然听到魏青蓝的名字，让我有些错愕。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着不知道该怎麽开口。 「是吗。」他微笑 「那是你没见过他机车的一面……」我忍不住低声抱怨。 「嗯？」 看着辰诺笑成弯月的双眼，想必……我无法融入班上的这件事，也让他很伤脑筋吧？於他而言，我就像是只需要特别费心照料的小动物。他凡事都惯着我、从未责骂我……也许，这就是原因所在吧！ 我向他吐吐舌，没有多加回应。 然而矛盾的是，享受寂寞的同时，也害怕寂寞。 「十班。」他没有抬头，却从中ch0u出一张卷子摊在我面前。 「每回改到魏青蓝的考卷，都格外省力。」辰诺推了推眼镜，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与其说是骄傲吗……应该说，是替他开心吧。」 「他应该不开心吧。」我将考卷放回桌上。 「没事。」我摇摇头，「快上课了，我先回去。」 走到教室门外时，我无意望向正对面的教学大楼，十班的教室就在那。距离我所在的班级，隔了两片草皮。 何况他三不五时就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我面前，似乎也不需要特地找他。 忘れないよこんな雨の日、 （我不会忘记，我曾在这样的雨天，抬头仰望着天空。） 从小，我就讨厌雨天。 但忘了从什麽时候开始，我竟ai上雨的声音，有时甚至希望大雨永远都不要停。 世人喜欢将雨写入歌词中，并赋予它哀伤的意义，但也许充斥着悲伤意味的，从来就不是雨本身，而是那些站在滂沱大雨中的人类。 记忆中，也是那样的雨天，小春披上亮hse的轻便雨衣，踩上脚踏车准备回家，经过人群时，还是习惯把头低下。五彩缤纷的雨伞，好似一朵朵在雨中盛开的花朵。 我拿出耳机戴上，开启网路电台。每天收听广播，或许算是种习惯，原因也很简单，就只是单纯喜欢有人在耳边说话的声音。记得主持人曾说过，每个喜欢听广播的人，都是寂寞的人。 「看样子会下雨，你有带伞吗？」一旁的手机萤幕亮起，是辰诺传来的讯息。正打算回覆时，窗外便下起了大雨，伴随着一阵强风，雨水落在眼前的习题本上，模糊了字迹。 我将窗户轻轻关上，凝视着空无一人的c场。本就不喜欢撑伞的人，怎麽还会随身带伞呢？ 过了一阵子，雨势渐小，即便还未到放学时间，我背上书包，走到福利社前的石桌旁坐着发呆。早上辰诺才夸我，现在可得让他失望了。 「欸，我刚刚看到鬼。」 果然，要见到他并不难。 看了眼时间，无论是我或她，此时出现在家里都很不寻常，然而姑姑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却不是质疑。 「我头有点痛，不太舒服，就请假先回来了。」她苍白的脸上挂着勉强挤出来的笑容，「你有没有淋到雨？」 「没那麽严重，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别担心。」 此刻面对姑姑，我感到有些惭愧。 若不是因为我，她现在大抵也为人妻、为人母了吧？ 「对不起……」我低下头，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对不起……」 人x的现实与可怕，你见识过吗？ 「怎麽了？」nv老师皱起眉头，一脸不耐烦。 「刚刚不是有下课时间吗？不准去。」语毕，老师继续解释着课本内容。男孩低着头，见不着他脸上的表情。 男孩在班上不受欢迎，就连此刻站在讲台上的班导师也总是针对他。明明平时，若是换成其他人举手说要去厕所，老师通常都不会多说什麽…… 「又怎麽了？」老师口气明显不悦。 「我刚说了，不准去。」 「老、老师！」坐在男孩身边的nv同学突然惊叫了起来。「他拉在k子上了啦！」最低。 可是老师，他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长这麽大了还拉在k子上，丢不丢脸啊？」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 男孩没有哭，像是在守护自己最後一丝尊严般。 「你现在觉得怎麽样，好点了吗？」我将刚煮好的白粥端到床边。 「姑姑……你会想结婚吗？」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不寂寞吗……」 可是我……都在给你添麻烦，不是吗？我将这句话吞下，没有说出口。 「……」我咬着下唇，不发一语。 其实她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在这世界上，我们只有彼此，可我却刻意离她远远的，不让她接近…… 窗外仍然下着雨，不知何时才会停。 那麽姑姑……难道不寂寞吗？ 我像平常一样，搭了时段较早的公车，到校时也不过才七点。 「学姊，你要买毕业纪念册吗？」 那些在我休学前发生的事情。 「嗯？喔……」我看着她，露出浅浅一笑：「我不买。」 b起从前，我似乎勇敢了一点。 可惜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再相信这种话了。 他明明年纪b我小，思想却意外成熟，对每件事都有他自己的看法。随着每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我们也越来越熟，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我也会参考他的意见。 朋友啊…… 她叫任凡，我们曾经很要好，在旁人眼里，几乎是形影不离。高一入学时，任凡便很受欢迎，想认识她的人很多，而她也以此为傲。 「知颖。」辰诺突然出声唤我，打断了我方才的思绪。我们坐在车内，听着广播中的音乐。 「你脸se很难看。怎麽了吗？」他微微停顿了几秒，「是不是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其实我一直在想……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为什麽要看医生？」 「我又没有生病。」我摇下车窗，让夜晚的凉风拂过脸颊。 除了辰诺，我从未告诉任何人，关於休学前的事情。 偶尔，我会突然控制不住情绪，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常常梦到任凡。人说，梦境会反应出内心，也许在我的潜意识中，这件事从来就不曾过去。 「放心，我没事的。」为了让辰诺安心，我尽可能地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听到魏青蓝的名字，我忍不住露出疑惑的表情。 「唔……」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朋友」这两个字，意味着向对方敞开心房，而我已经很久没有这麽做了。自我封闭、不让任何人走进，这是我保护自己的方式。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我载你回家。」他伸手拨乱我的头发。 「从没看过有人被打还这麽开心的。」我撇了撇嘴。 关於小春。 「欸，拉屎王，你是不是括约肌无力啊？」平常就喜欢捉弄人的男同学，也更加变本加厉。「需要叫你家小春来安慰你吗？」 男孩红着脸，似乎想反驳什麽，却又说不出口。小春静静地翻阅着方才从图书馆借回来的小说，教室内的吵杂彷佛都与她无关。 「到底要我说几次，我没有喜欢小春！你是哪个字听不懂啊？」也许是情绪压抑太久，这是男孩头一回，以这麽强y的态度对那些人说话。只见男孩气愤地走向小春，ch0u走她手中的那本小说，转过身，将它丢进教室後方的垃圾桶。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一时都还反应不过来，小春愣愣地看着男孩，小脑袋转呀转，试图厘清现在的状况。的座位，将桌上的笔袋一把抓起，仍进了同样的垃圾桶中。 男孩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全是愤恨，他将手伸进那些垃圾中，拎起笔袋，不带一丝犹豫地往小春的脸上丢。 好像再也无法忍耐，小春呆站在原地，就这麽哭了出来。 如果，有谁能给予一些温暖，多好；这样或许，就不会这麽痛了。 「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我漫不经心地嚼着嘴里的食物。其实只要有人记得那天是我生日，我就很开心了。 生日啊……对於我来说，好像没有什麽特别的意义。如果没有社群的提醒，大家真的会刻意去记别人的生日吗？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举起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空气瞬间凝结，好像我问了什麽不该问的话题似的。我才突然想起，辰诺似乎从来不曾提起过去的恋情，我甚至连他究竟谈过几段恋ai都不清楚。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辰诺。 「嗯，好啊。」他轻轻握起我的手。 就如同小春对於我而言。 因为唯有骗过自己，才能让心里稍稍好过些。 「嗯。」嗯，非常简洁扼要。 魏青蓝真的是个很妙的人，每当我以为话题接不下去时，他便会自动将对话延续下去。我们的聊天室，似乎永远不会有结束的那天。 「谈恋ai这种事，你问我也不准吧？我当时才国中，很多细节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不过我是觉得，如果辰诺想说，他自然会开口。你也不需要刻意安慰他什麽。」 「是说，如果他和你约会的时候却满脑子前nv友，你不生气？」 愣愣地看着魏青蓝传来的讯息，我开始陷入沉思。平时辰诺待我很好，我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对他发脾气，何况他今天心情不好，我反而该t谅他才对，怎麽可能生气。 「不生气。」我缓缓输入，「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 随着和魏青蓝越来越熟，聊天的时候也不似当初那般拘谨，我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没想到在高中的最後一年，还能够拥有朋友。 「g嘛？」他突然打出我的全名，害我不自觉坐挺了身子。 隔着萤幕，我无法猜测他的语气，也不明白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我为什麽喜欢辰诺啊…… 因为……他说过，他会保护我。 b起我，任凡相对早熟，在我什麽都不懂的时候，她却已经跑得好远、远到我连她的背影都快看不见。记忆中，她拉着我的手，一脸得意地介绍她的化妆包，妆前r、粉底ye、睫毛膏……於我而言，那是一片未知的领域。 虽然知道她并没有那个意思，我还是觉得有些受伤。 嘘。 或许，任凡并不是造成我情绪失控最大的原因。真要说的话，她大概是……压垮骆驼的最後那根稻草吧！ 就如同他永远会在我需要他的时候，陪在我身旁。 半堂课过去了，老师正专注地讲解课文，而小春仍趴在桌上。没有人在乎她是否受伤、是否还在流泪，即便是老师，也选择无视。直至放学钟响，大家一边聊天打闹，一边收拾课本；小春默默起身，用手背抹去泪水，背上书包，独自走出教室。 小春的爸爸没有读过什麽书，只能做些简单的劳力工作，偶尔检些纸箱、宝特瓶回收卖钱；他当然也不会知道，小春在学校遭遇的种种事蹟。每当小春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时，就会想想爸爸。想着他为了那微薄的薪水、不断向人弯腰低头的模样。如果被爸爸知道，自己在学校其实过得不好，他肯定会很担心吧…… 家境不算太差的孩子们，大概永远也无法想像吧。 「陶知颖，你很闲吗？g嘛三天两头都往这里跑啊？」魏青蓝皱起眉头，拿着法国号走向我。 「以後别来了，我从下礼拜开始就不会来练习了。」 「快考试了，接下来每天放学都必须去补习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此刻脸上的表情，除了无奈以外，似乎还参杂着些许落寞。 「你又不是我，少说得一副很了解的样子。」他的眼神充斥着不屑。这段时间和他相处，无论是从文字讯息中，亦或是实际接触，我总觉得他似乎有很多心事，不愿向任何人透露。 「你後来跟辰诺怎麽样了？」 「不好奇吗？」 「我是很好奇啊。」他挑起单边眉毛，「关於辰诺的感情史。」 「你g嘛这样看我？」 「……随便你。」他转身，看似要离开，却又突然回过头来。「陶知颖。」 「其实……」魏青蓝话才正要开口，一旁便传来篮球队的欢呼口号，以至於我完全没听见他那句话的後半段究竟说了什麽。 「没事，不重要。」语毕，他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满脸错愕的我。 明天是我的生日，正好在模拟考前一天，不过我本来就没有庆祝生日的习惯，所以完全不会有任何影响。 「知颖啊，等我一下喔，晚饭马上好。」 「不用啦，快好了，你先去旁边坐好。」 「在想什麽，叫你吃饭也没听到。」姑姑笑着往我碗里夹了块jr0u。 「明天是你生日，姑姑带你去外面吃饭好不好？」 「生日不好好庆祝怎麽行。」她低头喝了口热汤後又开口：「还是你跟朋友约好了？」 「总觉得你最近不太一样，好像开朗一点了。是不是在学校交到朋友了呀？」 朋友啊…… 怎麽样的人…… 不只课业成绩优秀，还jg通乐器……好看的侧脸线条、那双会说话的眼眸，以及…… 听了我的回答，姑姑先是一愣，接着便大笑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自己的朋友呢！」 晚饭过後回到房间，我随意挑了首歌播放，让空气别那麽安静。 走到书桌旁，拉开ch0u屉，里头躺着一支九成新的唇膏。那是十七岁那年，任凡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几乎没怎麽用过，没想到一转眼，也过了两年。 到最後，究竟什麽是难过时该有的反应？我已经分不清了。 「同学们不跟你说话，你可以主动去找大家聊天啊！只要你释出善意，一切自然都会解决的！」 我将那支唇膏从ch0u屉中取出，转过身，丢进了垃圾桶里。 真是懦弱。 「生日快乐。」他的语气有些疲惫，「虽然模拟考快到了，没办法好好帮你庆祝，但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当第一个给你生日祝福的人。」 「这有什麽好谢的。」他忍不住笑了出声，「真要谢的话，这回模拟考就给我认真点。」 「你喔，真是的。好啦，礼物我明天再拿给你。」 「所以啊，模拟考……」 「是吗？还以为你只会嫌我罗嗦。」 「行了行了，别再跟我道谢了。大寿星，你该睡了。」 「晚安。」 挂上电话，顿时有gu莫名的空虚感涌上。 这晚，我翻来覆去，却迟迟无法入眠。 「知颖，生日快乐。」 当我打理好一切，准备下楼搭车之际，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是讯息提示音。 魏青蓝。不知道为什麽，点开这封讯息的当下，嘴角竟忍不住上 「你怎麽知道？」按下传送键不久，便又收到他的回覆。 我都忘了，自己并没有将生日设定为隐藏。由於这些年来会公开给予我祝福的人不多，所以我也就没特别注意这件事。 好奇怪，明明他连句生日快乐都没说，明明他是因为社群提醒才得知今天是我生日，为什麽，我却会因为他简单的几句话而感到期待？ 第一堂课，数学老师正在台前讲解着题目，然而我的心思却不在讲义上。 魏青蓝的讯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虽然我和他的班级距离遥远，但要遇见魏青蓝真的不是一件太难的事，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容易？ 他究竟想说什麽？ 奇怪的是，平常总是y魂不散的魏青蓝，今天却连个人影也没瞧见。一个上午过去了，去福利社也没遇上他……我从口袋拿出手机，到学校网站找到了他们班的课表。才刚点开，便被自己的行为吓到。我在g嘛？ 「今天下午第二节是t育课……」没有犹豫太久，我还是看了，甚至记下了他们班t育课的时间。只要我下午第一节下课到c场附近，应该就会遇见魏青蓝吧？看了眼时间，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一边盯着眼前的复习讲义，边思考着自己这诡异的行为，连自己都ga0不懂自己。 没花多久时间，在迎面而来的那群人中，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或者应该说，我们几乎是同时注意到对方的。他两眼直gg地盯着我，却始终不发一语。 我呆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才缓缓走回教室。途中不断地反覆思考着，我特地跑到c场，究竟是为了什麽？为了冰bang？还是为了听他对我说句生日快乐？ 後来的几堂课，我都有些心不在焉。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我背着书包，往司令台的方向走去。 「生日快乐。」才刚打开车门，就收到了来自辰诺的礼物。 「不打开来看看吗？」 「好吧。我猜今天回家姑姑应该会准备很多你ai吃的菜吧？」他笑着拍拍我的头。 「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不代表你不渴望收到生日祝福啊。」他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从小到大，我们家都没有庆祝生日的习惯，我也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我其实一直希望能在生日这天，有一个属於自己的蛋糕。 好矛盾。 「发什麽呆？」辰诺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 我低头看了眼手机，没有任何讯息。 「嗯，好。」 谁都没察觉，男孩的个x越来越怪异。 只见主任快步朝男孩走近，将他一把拉起，吼了一句：「去保健室。」 因为根本没有人在乎。 同学们交头接耳，却都不是关心男孩的伤势。 「知颖，生日快乐。」姑姑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让人看得眼花撩乱。「这回刚好遇上你要考试，加上人家都说十九岁不要大肆庆祝，委屈你了。」 其实姑姑没有必要替我做这些的。明明她自己也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却花费这麽多心力替我庆生…… 「谢什麽啦！」她忍不住失笑。 辰诺送的生日礼物，是一支专柜的唇膏。我将它放回袋中，仔细地收好。 再过不久，今天就过完了。 紧握在手的手机忽然震了两下，是魏青蓝。「我今天有点忙。」 「冰bang下次补给你。」他又继续输入，「生日快乐。」 虽然答应了辰诺，但其实我并没有特别准备模拟考。未来对我而言，太不真实，我无法想像自己往後的日子会是什麽模样，也失去了努力准备考试的动力。上了大学，一切就会有所改变吗？ 上课钟声响起，监考老师走进、发下考试卷，教室内顿时只剩下铅笔在纸上书写的声音。看着眼前的题目，我竟忍不住发起呆来。如果当年没有离开校园，如今的我应该准备要升上大学二年级了吧？ 「时间到，请停笔。」不知过了多久，监考老师突然出声，将我拉回现实。我甚至还没有答完所有题目，看来成绩出来时，又要被辰诺碎念了。佛传来熟悉的声音，然而回过头，什麽人也没有。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去上课了吗……」我站在他的座位旁，正好听见旁边两位老师的对话。 「受欢迎有什麽用？教学有成效b较重要吧？」 「你怎麽呆站在这？」我闻声回过头，发现辰诺正站在我身後。他的表情有些严肃，和平常的他不太相同。 「没什麽。」他勉强扯了个难看的笑容，「等等不是还要考试吗？你快回去准备吧。」 「那个，不好意思。」回教室的途中，突然有个声音叫住了我。转过身，是一位看上去很年轻的nvx，长得相当标致，像个洋娃娃似的。 看着她，我的脑中顿时浮现方才在导师办公室中听见的对话。 「咦？你知道我？」她似乎有些惊喜。 「好，谢谢你。」她正准备离开，却又停下了脚步。「你叫什麽名字呀？」 「知颖……你的名字很好听呢！我叫映璇，以後请多指教罗！」 她过於亲切的态度，让我有些不习惯。甚至可以说，让我想逃离。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个声音一直在脑中回绕，挥之不去。是啊，我以前不是这样的，那你有想过，我为什麽会变成今天这副德x吗？ 去年，同样是数学考科、同样是模拟考那天，我睡过头了。因为没来得及赶上公车，我只好一路奔跑，跑到较远的那个公车站。好不容易上了车，却也把自己ga0得一身狼狈，头发凌乱、满头大汗。抵达教室时，老师正准备发下题本。我连忙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一切都还来不及打理，便急着从书包中拿出文具作答。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慌忙，脑中的公式全都乱成一团，也无法静下心来看题目。 即便成绩还没出来，在考试结束的当下，我就已经知道自己这次的成绩必定会很难看。数学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罩门，再加上这天的种种意外…… 放学时，我冲出校门口，不顾他人的目光，在大马路上一边大哭一边走着。明明那段时间，无论是被排挤或是被无视，我都没有掉泪，却在一次模拟考失利的情况下情绪失控。也许，是压抑太久了吧！连自己都忍不住开始同情自己。 当年的我是把考试看得那麽重要，为什麽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不知为什麽，我突然想起魏青蓝。如果我们早点认识的话，或许我也不至於连个抒发情绪的对象都找不到吧！ 事情发生之後，男孩的父母被请到了学校来。 从头至尾，他们夫妻俩都不曾问及男孩的伤势，他们认为，那是男孩引人注意的手段。谈话内容多次提及男孩的弟弟，似乎是位乖巧的优等生。小春静静地听着他们在走廊上的对话，由於男孩的父亲音量实在太大，要不听到都难。 这一刻，小春突然明白了，男孩为什麽老是做出一些惹人注意的事情，因为无论是在家中或是在学校，他都是一个人。 「送你的唇膏怎麽都没看你用？不喜欢吗？」辰诺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这几天他的心情好像都不是很好，为期两天的模拟考结束後，才终於在他脸上看见一丝笑容。 「好像也是。」他轻轻0了0我的头，「那等你考上大学，就解脱啦！」 「这次模拟考如何，有把握吗？」 「你喔，真是的。」 「你g嘛这样看我？」他笑着捏起我的脸颊。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他在上一段感情中，也是这个样子吗？ 「好。」我朝他微微一笑。 「还行吧。」对方一如往常地马上回覆。「你知道学校来了一位新的代课老师吗？」 「你见过她吗？」 「没什麽。只是好奇。」在很难将平时没什麽情绪起伏的魏青蓝与ai情产生连结。 「听说她负责教国文。」见我没回应，他又传来了一则讯息。 「你想到哪里去了？」 「对了。」他话锋一转，「我不去社团练习之後，如果你找不到我，就直接打给我。」 「我没事找你g嘛？」我故作镇定。 怎麽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明明认识他没多久，他却总是能猜中我的心思。难道是我伪装得不够好吗？ 思绪似乎又突然飘到了好远以前，依稀还能看见当时那个孤立无援的我，好像无论向谁求助，都是徒劳。即便在马路上痛哭，都不曾有人对我伸出援手。 「魏青蓝。」 如果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外头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我望向窗外，c场上的人群瞬间散了开来。 在大雨中，我认出了那熟悉的身影。他与其他人不同，并没有找遮蔽物躲雨，而是独自一人踏着缓慢的步伐，在雨中前行。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他的身上，似乎也染上了一抹忧郁的蓝se。 「我还以为，从这高度看下去的人都长得一样……」直到他的身影从眼底消失，我才将注意力放回课堂上。 我并不了解他，理所当然猜不中他的心思。 「你还好吗？」我在门外站了好一阵子，刻意等到老师们都走得差不多之後，才踏入了导师办公室。 「只是觉得你最近好像有心事。」 「朋友？」 「那这次见面，不尴尬吗？」 这是他最近心情不好的原因吗？我紧盯着自己的鞋尖。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办公室。 老实说我并不想知道答案，因为我打从心底希望这个假设永远不会发生。 我停下脚步，抬起头。 「……」 「都这个时间了，你怎麽还没回去？」 我并不是徐映璇的学生，我不认为她需要花时间关心我。这种没来由的关怀，只会令我厌恶。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很脆弱的，所有的善意，都是另有目的——至少我是这麽认为的。人类，是世界上最丑陋的生物；而老师这个身分对我而言，更是如此。打从第一眼见到她，我就无法喜欢她。 回过头，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嗯。怎麽了吗？」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踏入导师办公室的背影。 要说是直觉也好、心理作用也罢，有些事，是能够从一些细节中推敲出原貌的。 原来你口中那位很久不见的朋友，其实近在眼前。 「趴下。」 究竟什麽是对的、什麽是错的，好像早已分不清。 我不太确定自己现在是什麽样的心情，似乎b想像中平静。想找个人说话，紧握着手机，却又犹豫着是否该发出讯息，还来不及好好思考，电话那头却突然传出声响。我愣了愣，才发现自己方才无意间碰触到了拨话键。 「……魏青蓝？」我小心翼翼地问。 「哦……我不小心按到的。」我尴尬地笑了两声。「你在补习班吗？」 「好啦，没事了，你忙你的。」 「嗯？」 「没有啊。」我不自觉地坐挺身子。 「我……」我停顿了一会儿，思索着该如何表达。「我刚才，遇见了那个国文代课老师，她……」 「你、你怎麽知道？」实在是太惊讶，我竟忍不住叫了出声。我说啊，魏青蓝该不会真的有读心术吧？ 「什麽？」我又不小心提高了音量。「不用啦！我要回家了……」 明明我连事情的始末都还 「我没事。」我扯了扯嘴角，「倒是你，补习班是可以让你这样说翘掉就翘掉的吗？」 「我才不会。」我不禁失笑。「你快去上课吧。」 「魏青蓝？你是睡着了吗？」 「那你刚刚g嘛都不说话？」 「啊？」和他通话也不过短短几分钟，我究竟还要受到几次惊吓？「你不上课吗？」 这自信程度，果然是魏青蓝。 「火、火车站。」不知道怎麽，我竟有些结巴。 ……这家伙，什麽时候变得这麽任x？ 真不知道该说是因为魏青蓝的态度太坚决，还是我这个人实在太听话，到站後，我在公车亭找了个空位坐下，看着街上来来去去的人们，竟也就这麽看出了神。不知道这个状态维持了多久，一道身影忽然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嗨你个头。」魏青蓝毫不客气地给了我一记白眼。 「你……」我试探x地开口，「怎麽会知道我刚刚在电话中想说什麽？」 「对啊。」 「记得啊……」 「巧？」我不解。 「我才没有脑补瞎猜，更没有穷紧张。」我忍不住嘀咕了几句。 「就说是不小心按到了。」谁来帮我把这听不懂人话的家伙架走…… 「g嘛？」 「什麽？」我下意识地护住了书包，「你别乱来啊！」 「我只是……我……」我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要和他说什麽。」 「哪有那麽简单……」 的确，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也许就像他说的，我把一切都看得太复杂了，所以才会犹豫，所以才会担心。将魏青蓝说的话仔细想了一遍後，我看了他一眼，从书包中拿出手机，交到他手上。 「你很罗唆欸。」 「你到底是多不信任我？」他将手机画面转向我，上头只有短短一句话——有空吗？我们见个面吧。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他便按下了传送键。 「那你觉得怎麽样？」 正想说些什麽，手机便震动了起来。是来自辰诺的讯息。我们两人互看了一眼，接着同时看向萤幕。 魏青蓝缓缓起身，「我陪你等到他来了我再走。」 「欸。」我看着他的背影。 「你今天为什麽离开补习班跑来找我？」 「我才不会。」我苦笑了两声，「不过……谢谢你。」 「你不是很讨厌他吗？怎麽现在好像反而开始同情他了？」nv孩低头回着讯息，随意地问了句。 「算了，反正也不甘我的事。你看看我这两件衣服，哪件b较好看？」 为什麽会开始同情男孩呢？是因为他和自己一样，是个不被ai的孩子？还是看不惯老师们对他的态度？其实小春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要是大家好好相处、不拿他们两人的事瞎起哄，那麽或许她和男孩之间，也不至於演变成这种局面吧？ 男孩瞥了小春一眼，便急忙将视线移开。小春注视着他手腕上的伤痕，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要你管啊？你g嘛跟我说话啊？很恶心欸！」男孩把头低下，可就那麽一瞬间，小春看见了他眼角的泪水。 此刻小春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对男孩，究竟是抱持着什麽样的心情。 「他来了，那我走罗？」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或许是见我没有回应，他迟迟没有离去。 「你……」 辰诺尴尬地笑着，从他脸上的表情，我大概可以猜到他此刻的想法，毕竟他并不知道，其实魏青蓝早已发现我和他的关系。 「我……有些话想问你。」语毕，我转头看向魏青蓝，「谢谢你陪我，不过接下来，我想自己面对。」那是个有魔力的笑容，令人安心不少。 「嗯，我们的事，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我悠悠地说。 「我当然知道，但这是他自己发现的，我一个字也没提。」我抿了抿唇，「何况，我相信他不会告诉别人。」 「我还年轻，但我认为我经历过的事不b你少啊。」我直视着他的双眼，语气坚定。「人x的险恶，我想我看得够多了。但魏青蓝，他不是那种人。」 顿时，我傻住了。辰诺的话，像是一卷录音带，在我耳边不断拨放。彷佛在告诉我，难道过去发生的那些事，还没让你学到教训吗？ 我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不是。只是……想问问，你和徐老师究竟是什麽关系。」 「她是我前nv友。」良久，他才终於开口。老实说，我并不意外，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原来啊，辰诺总是避而不谈的那个前任，是她。 「多少有点吧。」他移开了视线，闪躲着我的目光。 「哪有什麽故事。」他笑着，「不过都是些无聊的陈年往事。」 「她小我一届，是我大学学妹。我们都喜欢读新诗，所以常一起讨论，久而久之也越来越熟。」说到这，他停顿了。「挺无聊的吧？」 他一脸无奈，继续说下去：「其实映璇好像不太受nv生欢迎，从求学时期我就隐约发觉了这件事。和她在一起後，她的生活、她的世界，好像就只剩下ai情了。那时候我也不觉得这样有什麽不好，直到那年，她到了一所高中实习，那是一所男校。 天se渐渐暗了，候车亭的灯也亮了，辰诺仰着头、望着天空，而我也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也是从那之後，她变得没什麽自信，毕业後只参加了一场教师甄试後便放弃了，无论我怎麽说服、鼓励，她都不肯再次去尝试。她说，她失去了面对人群的能力；她说，世间险恶、人x很可怕；她说，当她站在台上，面对底下那些资深的老师们时，她连一个字也吐不出口，只能任凭自己拿着粉笔的右手不停地颤抖着。所有人在她眼中，好像都成了坏人，包括我。」 「我知道她的心生病了，但她不肯面对现实，甚至想把我推开。太过频繁的争吵，让我们都累了，那时还太年轻，对她很不谅解。 他微微一笑，「那天在走廊上和她巧遇，我很惊讶，因为没想到过了这麽些年，会再次遇见她。经过时间的淬链，我们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可也许她始终没跨过心中的那个槛，才会宁愿这麽多年都只当一名代课老师。」 我低下头，笑而不语。 「那为什麽你自从在学校遇见她後，便总是闷闷不乐？」 「辰诺。」我轻声喊了他。 「你会特别关心我、接近我，甚至不顾1un1i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你在我身上，看见了当年的徐映璇？」 「藉由我，弥补当年那些，你没做到的事。对吗？」 「知颖……」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但或许是还没想好该如何辩驳，他喊了我的名字後便又恢复沉默。 他没有多说什麽，只是将我拉入他的怀中，紧紧抱着。 「我知道，所以我说了，不怪你。」 这个令我疑惑很久的问题，至今都还没有答案。 上午第一堂下课时间，我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来到魏青蓝的班级，并叫住了某个站在门口的nv同学。 她转身进入教室中，没多久时间，便看见魏青蓝的身影。 「也没什麽，只是想找你聊聊昨天的後续。」我靠上栏杆，「想说放学时你赶着去补习班，我就趁下课时过来了。」」 「……神经。」他别过头，双手撑着栏杆。 「跑这麽远结果什麽也没说，我也真是服了你。」 「掰掰。」我挥了挥手，接着快步离开，希望别迟到太久。 「大家在g嘛？不是已经上课了吗？」历史老师站在台前，拍了两下黑板，大家这才将注意力放回课堂上。虽然他们为了顾及老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然而还是有不少人在私底下窃窃私语，还时不时往我这瞧。 我转过头，正好和右座的nv同学对上眼，她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回头，来不及收回视线就算了，还一脸慌张。 「没有啊。」她使劲地摇头。 「是你先盯着我看的，不是吗？」我单手托腮，一脸无辜地笑着。 「如果有什麽事，大可直接问我。」 「有话就说啊，什麽事这麽难启齿？」 被她这麽一问，我顿时失了神，右手一松，原先紧握在手中的自动铅笔就这麽滚落地面。 「因为……昨天有人在车站看到你和老师，好像很亲近的样子，大家现在都在传……」她拾起那支滚至她脚边的铅笔，递还给我。 「可是有照片……」 「就……」 她向我耸了耸肩，将手圈在嘴边，小小声地说了句：「下课再说吧。」 如果，这一切没有开始，那麽也不至於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了。 「下课了吗？」我仰起头，看着站在我座位旁的学妹。其实我不太记得她的名字，印象中也不曾与她有过任何交集。 我随着她来到楼梯间，她先是左顾右盼，确认没人後才将手机交到我手里。照片中的人，的确是我和辰诺，那是我们在公车候车亭、他握住我的手时拍下的相片。 「你还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摇了摇头，没有回应。 「你在安慰我吗？」我苦笑。原先还以为她会藉此机会向我问一些八卦消息，看样子是我多想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麻烦事还真是接二连三地来。不知道辰诺知道这件事吗？所有的思绪纠结成团，无法思考。 「你别想太多啦，其实师生恋也没什麽啊。」她自动地走到我身旁的空位坐了下来。「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麽多规定，至少我是这麽认为啦。再说，喜欢辰诺的人多的是啊，我才不相信她们都没幻想过和辰诺交往，一定很多人羡慕你。」 「谢谢你特意说这些安慰我。」 我笑了笑，怎麽可能被她这样说就真的不担心。 「陈静，我叫陈静。」对於我的问题，她似乎完全不感到意外。 「快上课了，你有打算回去吗？」她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怕你没那个心思上课。」她吐吐舌头。 「好，那我们就别回去。」 「你心情不好，我留在这里陪你啊！」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当然不是啊，你怎麽会有这种想法呢？」她心虚地笑着。 半堂课过去了，而我仍和陈静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怎麽能丢下你呢？」她笑弯了眼。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和你说话欸。」她两手托腮地看着我，「原本以为你很难相处，害我都不敢和你搭话。」 「还好啦，没想像中凶狠。」 「话说，你心情好点了吗？」她一边晃动着双腿一边说。其实陈静的外表，给人一种很有气势的感觉，单眼皮、瓜子脸，不笑的时候看起来还有几分大姐头的模样。然而虽然外表高冷难亲近，不过实际上的个x似乎不是如此。 「如果到了下堂课你还是不想回去的话，那也没关系唷！」 「哪有什麽意图呢！」她笑，「不然你接下来有什麽打算吗？」 「欸。」她出声打断，「什麽叫一个人伤脑筋？」 「你现在哪是一个人？还有我啊！」 在这之前，我和陈静半点交集都没有，但此刻，她随口说的一句话，竟在我的心中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你g嘛这样看着我？」她伸手在我面前挥 「没事。」我站起身，「我要回去了。」 没给她时间反应，我加快脚步离去。 「欸！你怎麽了啦？等我啊！」身後不断传来陈静的呼喊声，我只能假装自己什麽都没有听见。也许，我b自己想像中还要胆小，害怕所有没来由的关心，害怕自己重蹈覆辙、交错了心。 「欸欸，你看我刚刚黏的双眼皮贴，好不好看？」课堂中，当老师正忙着写板书时，她敲了敲我的桌面，还将脸凑到我面前、使劲地眨着眼睛。 「好不好看啦？」她拿起镜子，仔细地瞧着。 「你在记仇吗？」她噗嗤一笑。 「那不能怪我啊，谁叫你之前都不和人打交道。再说，我现在也不觉得你难相处啊。」她耸耸肩。我叹了口气，别过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好看啦、好看。」 「晚点到我办公室来。」放学钟声才刚响完，我便收到了辰诺的短讯。看来谣言传播的速度，b我想得还快，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有多少人看过那张照片了。 「你不用安慰我。」我粗鲁地将桌上的讲义塞进书包里。 「那换作是你，你笑得出来吗？」 「……」 我站在国文科办公室门外，踌躇着该不该进门，如果说害怕面对现实算是我此刻犹豫的其中一个原因，那麽另外一个原因便是—— 「反正我等等也没事嘛！别说这些了，你快进去啊。」 还真是多亏了她，否则我大概还会在这里站上好一阵子。 我站在他的座位旁，凝视着他的侧脸，不知道该用哪句话作为开场白。 「饿不饿？要吃糖吗？」拉开ch0u屉，他拿出一个装满零食的纸盒。我摇摇头，不懂为什麽都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能如此从容。 「是啊。」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我不希望看到你心情不好的样子。」 「所以我正在努力逗你笑啊。」他扬起嘴角。明明自己也不好过，却还是先顾虑到我的感受，辰诺，总是如此温柔。 「照片的事我会处理，别怕。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这件事波及到你。」 「这本来就是我的……」 没想到我竟然把陈静安慰我的话拿来说给辰诺听。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 「你觉得……」辰诺收起笑容，一副yu言又止的模样，「这件事会不会和青蓝有关？」 「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的事，他是知情的，何况那照片又是在他离开後才……」 「我也不想这样，但，很难不怀疑吧？」他摇摇头，摘下眼镜，叹了口气。 「人心险恶，谁能保证呢？」他浅浅一笑，「这点你应该b我更清楚，不是吗？」 「知颖。」他闭上眼，r0u了r0u眉心。「你在意青蓝的程度，似乎b我预想的还要多上许多。」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是魏青蓝，知道自己被你这样怀疑，一定会很难受。」我双手握拳，情绪有些激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执，我没等辰诺回应便快步离开。 「怎麽样？谈得如何？」 「没事，是我不好……」她歉然一笑。 其实，我应该向她道谢的，再怎麽样她都在门外等了我这麽久。但「谢谢」两个字，却梗在喉咙，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最终，我只留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我发现你总是会在学校待到很晚呢。」徐映璇在我面前停下了脚步，甜甜一笑。「看你匆匆忙忙的，怎麽了吗？」 「有什麽烦心事吗？」徐映璇轻轻抬起右手，将垂落在脸颊旁的发丝收入耳後。「要不要说说看，我们一起讨论。」 「是因为辰诺吗？」 「连你也看过照片了？」 「你会那样问，难道不是因为那张照片吗……」流言纷飞，传得b什麽都快，我没想到在这座校园中，还有人没看过那张照片。 她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我坐下。我有些迟疑，可她却轻轻拉住我的手，丝毫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叹了口气，我压着裙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或着应该说，辰诺和她说了多少？ 「那，我和他……你知道吗？」我下意识地刻意避开那些敏感的字词。 「其实你和从前的我很像。」说这话时，她仍然没有看向我，「对所有人都有所防备，看似难亲近，其实只是害怕再次受伤。」 「只是经过了这麽些年，我也渐渐痊癒了，虽然还是有些伤口，但已经没那麽痛了。时间从来就不能平复伤痛，但至少能让很多记忆别那麽清晰。」她回过头，对上我的视线。我呆呆地望入她的双眼，喉咙突然有些乾涩。 坦白说这些日子以来，我听到了不少安慰的话语，无论是姑姑或是辰诺……然而，这种被人理解、且感同身受的t会，似乎还是第一次。 原来我需要的，从来就不是安慰。 明明我和她都还不太熟，所有情绪却在她面前表露无遗……好丢脸。 没事的。 回到家後，我先是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的疲惫，接着才躺shangchuan，看着手机萤幕发呆。 翻了个身，换个姿势，还是不知道该不该向他发出讯息。 还是我乾脆…… 「啊、啊！」突如其来的叫唤声，吓得我手里的手机差点就飞了出去。 「好，我马上出去。」我故作镇定。站起身的同时，眼角余光却瞄到了萤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讯息——来自魏青蓝。 「所以早上你来找我，是想说什麽？」 「想什麽想得这麽认真？」姑姑笑着给我盛了碗汤。 她点了点头，没有追问。姑姑大概也明白，我一向不是那种会轻易说出心事的人。 然而点开萤幕，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则交友邀请，以及一封陌生讯息。 陈静？ 「我没事，别担心。」按下确认键後，我缓缓输入着。讯息发出之後，我便将手机放回口袋，谁知道一抬眸，却正好迎上姑姑满是笑意的目光。 「不是。」 「这样啊……不过看你身边朋友越来越多，姑姑也很替你开心。」 晚饭过後，我一面收拾着碗盘，一面想着这两天所发生的一切。 「辰诺这个人最大的致命伤，就是待人太过温柔。」在听我说完偷拍事件的始末之後，徐映璇笑着说。「他不会让你受伤的。」 她抿了抿唇，「可是有时候，他的好，只会让人更愧疚、更想逃。」 「嗯，头也不回地逃了。」 她沉默了片刻，视线望向远方。 才一眨眼时间，她又挂上了甜甜的笑，「你拜托我的事，我会去做的。」 「b起道谢，你更该想想之後怎麽安抚辰诺吧！我们这样做，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老师。」 「我从刚刚就很想问，你怎麽会知道我不太喜欢你……」 「你全都写在脸上啊！而且说真的，讨厌我的人可多了。」 「我说过啊，你和以前的我很像。面对旁人突如其来的关心，很排斥吧？」 「只是想告诉你，在多年後的某天，你也会和我现在一样，提起往事时不再难受。」 老实说，我并不认为她已经完全放下了。 我猜，她应该很久没穿裙子了吧。 「知颖？」姑姑走至我身旁，关掉了水龙头的水。 「你先出去吧，剩下的我来收就好。」 我只好00鼻子，乖乖到沙发上坐着。 我突然好想知道，如果他是我，他会怎麽做？ 「你是不是……」 「魏青蓝？」我都还来不及开口，陈静便抢在我之前提出质疑。 「我们……」 「欸，你已经打断我两次了喔！太过分了吧！」陈静双手环x，视线紧盯着魏青蓝。 「欸！我话还没说完！」离开前，隐约还能听见陈静在背後吼着。 「你怎麽会来？」 「……你看过照片了吧？」我苦笑。 画面上，有两张相片并列着。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张照片。 「先不说偷拍的事，徐映璇那张照片，是你ga0的鬼吧？」 「你少来。」他脸se一沉，语气冰冷：「你知道今天学校里的人都在传，说徐映璇是为了辰诺才到我们学校来的。这不是事实吧？」 「你在想什麽？想用新的八卦压过辰诺在校园里谈师生恋的消息吗？太蠢了吧陶知颖？」 「这不是长久之计，你自己应该知道。」 这是我向徐映璇提出的要求，希望她能在匿名网站上贴出和辰诺的合照，藉以混淆视听，也能间接证明师生恋的事只是谣言。 我只是想保护辰诺，一次也好。 本想等他离开後再走，谁知道他连动也没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像在生气，却也叫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没等他回应，我便加紧脚步离去。 陈静坐在位置上，狠狠地瞪着我。 我歉然一笑，突然想起刚刚来不及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对了，你认识魏青蓝？」 後面这句，她刻意压低了音量。 「我昨天回去之前有看到你和那个老师在说话。」 「学姊，你为了保护班导可真拼命。」 「哎呀，就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担心也没用啊。」 「是说，学姊啊。」 「魏青蓝喜欢你吗？」 陈静这句话，竟让我不由自主地咳了起来。 「你会不会脑补太多了？」 「你想太多了。」 国中毕业典礼那天，男孩的父母并没有到现场。 明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却还是巴巴地靠过去，像是只被遗弃的小狗，以为只要不断讨好，就能重新获得关注。 因为无论在学校或是在家中，他都是剩下来的那个人。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小春想着，今天大概是最後一次见到他了。从今往後，这个成天羞辱自己的人，再也不会出现在身边了，想到这，她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看p啊！脏鬼！」注意到小春的视线，男孩立刻装作一副凶狠的样子。 今天，她的家人同样没有到场。 世界真小，我没想到陈静居然会认识魏青蓝。 「土魠鱼来土魠鱼去的，你在绕口令啊？」我不禁感到好笑。 还真是不懂。 总觉得，无论是陈静口中的他，或是我所知道的他，都不像是那种人。 我摇摇头，看向窗外。 还有徐映璇。 午休结束後的那节下课，我来到了国文科办公室门外。 「知颖？」她回过头，漾起了一抹笑。「出去说吧，这里不好说话。」 「你怎麽会来？」她率先开口。 「道歉？你说照片的事吗？」她靠上前方的栏杆，「你不需要和我道歉啊。」 「既然都答应你了，就代表是我自愿这麽做的。」她回过头来，浅浅一笑，「辰诺帮过我那麽多次，这次，就让我帮他吧。」 我们，有着一样的想法。的我，已经b以前坚强很多了。倒是你，去见过辰诺了吗？」 「找时间去见他吧，我想他应该还在等你的解释。」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什麽？」 「……知道了。」 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麽意思？ 他从来不迟到的。 「起立。」班长刚喊出口号，他便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 「怎麽了吗？」辰诺两手撑着讲台，眼神扫过台下的每个人。「有问题想问？」 「老师。」前排的男同学突然笑着举起手，打破了沉默的僵局。「你真的si会了吗？」 看见老师的反应如此，大家的话匣子也瞬间被开启。 他瞄了我一眼，缓缓开口：「嗯，是啊。」 我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好了，该上课了。」辰诺推推眼镜，在黑板上写下几句课文。 「她啊……」说着，辰诺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是个满脑子只想着要保护我的人。」 而魏青蓝，也没有再发任何讯息给我。 「你一直看手机，是在等谁的电话或讯息吗？」 「才怪。」她撇撇嘴。 「有烦恼可以和我说啊，我们是朋友嘛！」陈静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你不是确认了我的好友邀请吗？」她得意地笑了。 「谁管你啊。」 我没有理会她，转过头，视线落在那栋与我们教室相隔两片草皮的教学大楼。 一瞬间，我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一个人的生活。 「你g嘛？」我吓了一跳，反sx地想把手ch0u开，可她却握得更紧些。 我怔怔地看着她，脑中一片白。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我别过头，觉得耳根有些发热。「……谢谢。」 我没告诉陈静，这句谢谢，究竟含括了多少事情。 下午五点三十分左右，我依约来到这间离学校有些距离的速食店，随意点了份套餐後便上了二楼。 「生意还是这麽好啊……」我忍不住苦笑。 回过头，是位穿着运动服的国中生。 这情景，好熟悉。 「嗨。」他轻笑了声。 「怎麽突然找我？」 「我……」我原以为他会主动开口问我照片的事，没料到他只字未提，ga0得我明明刚才想了一堆理由和说法，现在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是你。」他低头喝了口可乐，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除了你，大概没人会这麽做吧。」他抬起头，望向我。「我理解你，所以下午在课堂上的回答也配合你。」 「如果你希望大家认为我和徐老师是一对，那你可能成功了。可是然後呢？你想过接下来该怎麽做吗？自始至终，你甚至没有问过我的想法。」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我知道，所以我说我能理解你，我们都只是想保护彼此而已。可是你为什麽不能相信我？相信我能好好解决这个问题……」 「罢了。」他长叹了口气，「我相信还是有很多人对我们有疑心，这段时间我们还是别私下见面吧，你没事也别再来办公室了。」 语毕，他便开始收拾随身物品，「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别让姑姑担心。我先走了。」 在事情发生的当下，没有人教我该怎麽做，我只是凭着直觉去行动，难道真的做错了吗？ 回到家，和姑姑简单打了声招呼後，我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放在枕头旁的手机震了两下，是陈静。 盯着她传来的讯息看了 「我看你已读我好久都没消息，就直接打给你了，嘿嘿。没打扰你吧？」她开门见山地说。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害我一度以为通话是不是断了。 「……没有啊。」 「我都说了我——」 「……他没有骂我。」 凹不过陈静的b问，我只好把刚刚和辰诺的对话内容告诉她。 「我也不知道。」 魏青蓝，既然你那麽聪明，能不能告诉我，接下来应该怎麽做？ 「你怎麽看起来这麽憔悴啊？」 「没睡好。」我简单带过，其实几乎一夜未阖眼。 没料到她会这样问，我当下竟不知道该怎麽反应。 我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唔……谢谢。」我含糊不清地说。 陈静在班上人缘不差，就连男生也会约她一起玩手游，虽然从没看她与谁特别亲近，但能感受到大家其实都不讨厌她。相处至今，我想我也慢慢能理解其中的原因了。 「……」我咽下口中的食物，迟疑了片刻。「我们这几天都没有联络。」 「应该不算吵架……吧？」我尴尬地笑了笑，「只是自从那天他到班上来找我之後，就再也没传任何讯息给我了。」 我眨了眨眼，没有接话。 「怎样？不敢喔？怕他不回？」陈静朝我挑了挑眉毛。 「唉唷，他不会啦！」她笑着摆了摆手，「跟你打赌，他说不定还在等你传讯息给他勒！」 「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她耸耸肩。「认识那家伙这麽多年，我自认还算了解他啦！」 「怎麽了？」见我不答话，陈静又开口。 也许，魏青蓝已经受够我了吧。 「还是先不要吧。」 「你这到底是在骂他还是帮他说话。」我苦笑，打开萤幕，点入和魏青蓝的聊天室，上头显示着他五分钟前上线过。 「欸！」我急得站了起来，可陈静却故意跑给我追。 「我才不要，你还我啦！」我试着挡住她的去路，但她这鬼灵jg怪，立刻换了个方向跑。大概是我们动作太大，班上同学纷纷朝我俩投来疑惑的目光。 「陈静！」我真的是被b急了。 「知道什麽？」我心头一惊。 我只好往後退了两步，定睛一看，瞬间僵住。 魏青蓝，回讯息了。 小春在典礼结束後接到通知赶到现场，看见爸爸的模样，她呆住了。b起悲伤，更多的是惊吓，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她的爸爸。 小春僵y地弯下腰，试着听清楚爸爸究竟想说些什麽。 那瞬间，小春的时间彷佛就此静止了。 「爸爸没读什麽书，一辈子没什麽成就，任人践踏。我自己也知道，家里状况不好，你当我的nv儿，很辛苦吧！」 她用力捏了自己一把，痛。而那种痛，是她从来不曾t会过的。 「不要走。」她低下头，声音异常沙哑。「拜托……」 「不要让我一个人……」才开口，肩膀便无法抑制地颤抖。 画面里，陈静只打了一句话。 「你自己不也没来找我？」而魏青蓝如此回应。 从陈静抢走我的手机，到魏青蓝回讯息，这之间也不过短短几分钟。 「怎麽样？」她得意地晃了晃手机。 「你不是应该好好谢谢我吗？」陈静就像橡皮糖一样黏了过来。 「哎呀，至少你现在解决了一个烦恼。」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继续吃着她的早餐。 「谢谢。」 我摇摇头，伸手抹去她嘴角沾到的酱油膏。 「什麽？」 我并没有马上回讯给魏青蓝。 微风拂过，我顺手将发丝g入耳後。如果所有烦恼，也能这样轻轻一g带走，该有多好。 如此合宜不失礼，的确很像他。 回到座位後，我随便找了本课本摊在桌上，以便应付巡堂老师，接着便撑着头发起呆来。 「学姊。」下课时间，我还在想着方才和辰诺擦肩的画面时，陈静朝我喊了声。 「我问你喔。」她将椅子往前挪了些，「魏青蓝都怎麽叫你啊？」 「陶知颖！」她大叫了声，吓得我不自觉抖了一下。「像这样吗？」 「那我以後也要这样叫你，每次都叫学姊感觉很不熟欸。」 「欸！」轻咳了两声，她反问：「那请问魏青蓝和你很熟吗？」 她两眼直gg地盯着我瞧了好一会儿，「你的表情好微妙喔。」 「你说你和他不熟，可是他上次走进教室把你拉走欸。」她沉思了几秒，「我实在很好奇，你们到底是怎麽认识的啊？」 「嗯？」陈静歪着头，像是在等我继续说下去。 「啊？」 「咦？」她一脸惊喜，「我吗？」 「好啊，我陪你去。」她扬起嘴角，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们和魏青蓝约在学校正对面一间叫做几分糖的饮料店。 在等待我收拾书包的同时，陈静坐在桌子上，轻轻摆动着双腿。 「g嘛？」我瞥了她一眼，忍不住想笑。 「可你第一个字就叫错了。」 习惯是很难改的，这我也明白。 「没想过。」我将椅子靠上，「现在的事已经够我烦了，没时间想未来。」 「你呢？想念哪间大学？」 我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她。「你认真吗？」 「可是只有高中学历，工作不好找吧？」 我被陈静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我一直都是这麽认为的。 她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这是陈静与我们最大的不同。 最後，我听见自己这麽说。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可是又总觉得不该问。」她踢了踢脚边的小碎石。 她确认般地看了我一眼，「你……当时为什麽休学？」 脑中闪过了各种画面，思绪纠结成团，好像怎麽也理不清。 「你不想回答也——」 微风轻拂，我们静静地凝望着彼此，周围所有的声响彷佛都被消除。 陶子。 开学第一天，她成了我的邻座同学，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对象，亮丽的外表，在我心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象。到了新的环境，难免会担心自己无法融入群t，而任凡的出现，着实让我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如果不是她，我可能还不知道该怎麽主动和新同学攀谈。 「她们啊，就是忌妒我。」记忆中，她总笑着对我这麽说。 「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化妆。」我苦笑着。 「是吗……」我又仔细瞧了眼镜子，总觉得有gu说不出的违和感。，还不忘瞥了我一眼。的确，我和她b起来，是黯淡了些…… 虽然在这过程中，偶尔还是会被任凡无心说出口的话伤到。 其实就算她不说，我自己也有自知之明，可这并不代表听见这些话时，就完全不会觉得难过或是受伤。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於是她靠近我的耳畔，低声说道—— 那瞬间，我真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她。 任凡被霸凌？ 看了我的反应，她弯起了嘴角。「所以啊陶子，外表是很重要的。自从我学了化妆之後，从前某些欺负我的男同学都突然友善起来了。他们大概也没想到，那个整天披头散发、戴着老土眼镜的土包子，有天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後来，有个在学校里很有名的学长向我告白了，可能也是因为这样，那些讨厌我的nv生後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了。虽然我知道，她们还是不喜欢我，但那又怎样？我还是赢了不是吗？」 「可即便如此，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原谅那些人。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全都遭到报应，就这麽si了也不足惜。」她越说越激动，一旁几个人纷纷对我们投以好奇的目光，我连忙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降低音量。 但让我震惊的事，却不只这一件。 当她走下楼，便看见他站在摩托车旁朝她挥手。那年，她升上国三，而学长才刚毕业不久。 他载着她，途中见了几个学长的朋友、聊了天，最後，她被载到了学长家中。当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任凡也意识到了学长的意图。 就这麽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她一时昏了头，失去了理智。 当她身上的衣物被一件件的褪去，几乎就差那最後一步时，她突然惊醒了。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学长并没有阻止她，而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她。她不知道学长当时在想什麽，也不敢主动开口问，离开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也许她该庆幸，至少他没有勉强自己，可这件事在她心中，始终留了块y影。 「有段时间我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很脏、很不自ai。」故事说完後，任凡看了我一眼。「陶子，你认为呢？」 「不过放心吧，我现在已经不会这麽想了。」她浅浅一笑。 过去我也曾将自己的心事告诉过任凡，包括和姑姑之间的一切，全都一字不漏地说予她听。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才使得她愿意对我敞开心房。我们承担着彼此的秘密与苦痛，并小心呵护着。 她愣了愣，接着露出了笑容。 如果没有遇见她，我的人生会是什麽模样？ 知道了任凡的过去之後，我们的感情好像b从前更好了些，每天形影不离，连放学後也腻在一起，看到什麽好笑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和彼此分享。她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依赖，是种习惯。 有阵子，任凡总有些心神不宁。偶尔看着手机傻笑，偶尔却又愁眉不展。 更让我错愕的，是她接下去说的那句话。 「啊？」我瞪大了双眼，「你跟他不是还没见过面吗？」 「那你怎麽确定自己喜欢他？」 我还真不明白她说的这种感觉。 不难理解任凡为什麽动心，只是想到她过去所经历的种种，我就无法放心。 「我？」我错愕地指着自己。 「我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尤其是陌生人，这你也知道的……」 尽管心中千百个不愿意，看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最终还是舍不得拒绝。 「会怕啊？」我忍不住笑。 正当我准备要再说些什麽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回过头，我微微一愣，而任凡立刻握住了我的手。 「嗨。」他率先开口，以男生来说，他的嗓音并不算特别低沉。 那种不怀好意的笑，不禁让我皱起了眉头。 「谢谢。」他g起了嘴角，礼貌x地点点头。 「欸，林元瀚，很受欢迎嘛！」教室内传出一阵嬉闹声，我一抬眸，却正好和他四目交接，吓得我连忙别开视线。面对那些人的嘲弄，他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任凡显得有些不自在。 「走啦回去了。」我拉了拉任凡的衣角。 「嗯，掰掰。」虽然是在回应任凡，可他仍直盯着我。本就不擅与人交际，这情况更让我想马上掉头逃跑，我二话不说地拉着任凡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我不知道任凡是真的没注意到那些人的讪笑，还是假装忽略，但我实在没办法当做什麽都没看见。任凡在校内的风评已经不怎麽好了，要是现在又出现倒贴学长之类的传闻，那她的名声就真的毁了。 她还是经常在下课时间去找元瀚学长，而且渐渐的，她不再主动告知我，也不打算要我陪着她去。坦白说，不必和那些人有交集，着实让我松了口气，但我还是放不下任凡，总觉得她再这麽下去，迟早会受到伤害。 「我听到元瀚学长的朋友们偷偷在说我的腿很粗。」她彷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我每次去他们班上，那些人都在笑。」 原来她其实都知道。 「……任凡，你别再去找元瀚学长了吧。」我叹了口气。 「你都知道去了会这麽难过，g嘛还给自己找罪受？」 「你到底喜欢他什麽？」我也忍不住有些恼怒了，「你和他才认识多久？你甚至在还没见到他之前就喜欢他了！」 「……抱歉，不是故意凶你。」她深深x1了口气，试着让自己稍微冷静。 「我知道。」 我没有问出口。 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毕竟如果她听得进去，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样了。 我记得，自己等了好久好久，任凡都没有回来。 我连忙走到她身边，二话不说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这结果，我并不特别意外。元瀚学长从来就不曾主动来我们班上找任凡，面对朋友的嘲弄，也从不曾替任凡出头。很明显地，他对任凡没那个意思。 「别哭了，妆会花喔……」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全校那麽多男生喜欢你，又不是非元瀚学长不可，不是吗？」 我注意到任凡怀中的保鲜盒，看来学长连饼乾都没收下。 这件事对任凡打击不小，她因为这样消沉了好几个礼拜，可能真的是因为我没有恋ai的经验，所以无法t会这种感受。 随着时间久了，任凡也渐渐恢复从前的模样，我们聊天的话题中不再提到元瀚学长，但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忘了、不在意了，又或是……假装？ 有时候我难免会替她担心，怕她又遭遇从前那种状况，可她本人似乎不怎麽在意。 後来，升上了二年级，学校内顿时多了许多高一新生，任凡的人气也因此下降了许多。毕竟花谢了，总还会开出新的。 任凡变得很ai抱怨。 随着我们升上了高二，元瀚学长也毕业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敢轻易在任凡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当初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那些流言蜚语我多少也听过一些，人人都说任凡随便，轻易地就ai上一个素未谋面的学长，被甩了也不意外。这些话我相信她自己也听很多了，只是她摆出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伪装，是她一直以来保护自己的方式。我们的感情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我必须更加小心翼翼，才不会伤害到她。偶尔不小心说了她不想听的话，她可以一整天都不和我说话。 也是在那时，我收到了一封私讯。 我并不认识对方，仅透过他个人页面的简述知道他和我们是念同一所学校。简短的开场白，开门见山地说想认识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拿着手机，慌张地找任凡求助。 被她这麽一说，我顿时觉得耳根有些发烫，「你不要乱讲啦！」 「什麽追求者……我根本没那种想法……」 我摇摇头，而任凡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自从升上二年级後，任凡的人气锐减，她整天嚷嚷着自己不稀罕ai情，而我也暗自决定，不会抢在她之前谈恋ai，因为我明白，她并不是真的不在意。 简单地向对方表明自己并没有这个心思，也不希望浪费他的时间，以为事情 我不敢告诉任凡自己和对方仍保持往来，怕她会因此不开心，但我俩天天腻在一块，要完全隐瞒其实也有些困难。 当他朝我走近，便自然地挥手打招呼时，我的笑容就这麽僵在脸上。他可能也注意到了我脸se有异，打过招呼後没有停留太久，便和朋友一同离去。 「嗯，偶尔会聊几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 「没有吧，就朋友……」 我没想到任凡会这麽对我说。 看着她，我突然又想起了这句话。 「嗯？」 「我又没做什麽，g嘛跟我道谢啊？」她笑了出声。 我不需要ai情，能够拥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对当时的我而言，便是最大的幸福。 「你说什麽？」我愣了愣，停下了脚步。虽是接近呢喃般的音量，我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好。」 已经很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 公车误点了。 「其实你b我幸运多了。」她突然没头没尾地说。 「之前元瀚学长也说过，他觉得你很可ai。」她仍然低着头。 「对啊。等到现在才告诉你，你应该不会生气吧？」她笑了笑，「因为那个时候，我很怕他会被你抢走，所以一直不敢跟你说。」 「我知道啊，但我就是会怕，怕你和他……」 我没有应声，只是握住了她的手，避免她继续撕扯自己的指甲。 「嗯……好啊。」 然而隔了很久之後，我才明白，其实任凡放不下的从来就不是林元瀚，而是她自己。 而我和任凡的关系，也在这时产生变化。 那天下课时，我像往常一样，到任凡的座位旁找她闲聊，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突然心情不好，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回话也简短许多。这种情况并不罕见，通常只要让她冷静个几节课就没事了，所以我也不以为然。 然而这回，直到放学时，情况都没有好转。 「怎麽没有等我一起走？」我拿出手机，传了封讯息给她，怕气氛太尴尬，还特地找了张俏皮的贴图。 第二天，情况仍然没有好转，只要察觉我靠近她的座位，她便会立刻起身。我一直到这时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任凡从来没有这样过…… 我有些慌了，却也不知道该怎麽办，毕竟除了任凡，我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商量。孤立无援，大概是最贴切的形容。 想了这麽多，却没人能给我一个答案。 但尽管如此，情况还是没什麽改变。 某天放学时刻，她同样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而我也同时追了出去，看见她独自站在校门口的公车站牌旁，低头滑着手机。 「嗨！」我率先开口，她似乎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更是充满疑惑和困窘，像是在问，你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连个笑容都没有。 在我下车前，还是鼓起勇气和她说了声掰掰，她虽然给了回应，却连看也没看我一眼。 我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好卑微，竭尽全力讨好，却得不到她任何回应。 任凡没有回覆，但那晚，她发了一则动态。 这三个字，我反覆看了好久。 之後的日子，任凡开始和班上另一个nv生越走越近。 那天放学，我想着要把最後几题数学考题解完再离开，不小心留晚了些。外头天se渐暗，为了别让姑姑担心，我连忙加快速度收拾。到了一本小册子，手掌般的大小，看起来有点像是用来背单字的本子。上头并没有写名字，从外观无法判断失主是谁，於是我随意地翻到第一页，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那是两个人在对话。 明明说了不想谈恋ai，结果还不是在背後偷偷和人家联络？真恶心，我看她心里根本b谁都还要渴望被ai吧？口是心非，吃相很难看欸。居然会觉得这种花痴nv很可ai？我真是ga0不懂元瀚学长到底是眼睛出了什麽问题。」 「我也不想啊，但是我不知道该怎麽远离她b较好，早知道我当初就离她远一点，你都不知道平常在她面前还要假装配合她有多累。」 「嗯……好啊，我试试看。」 好像已经察觉了什麽，但我并不想面对。 我所有的担心、那些自认为是关心的简讯，都让我看起来可笑无b。 依照笔记本中的内容叙述看来，这大概是几个月前写下来的。 x1不到氧气，好像快要窒息。 很痛。 「因为我们都是受过伤的人，所以才更懂得珍惜彼此吧！」 「靠，你那是什麽假面闺蜜啊？」陈静语气激动，连一旁等红灯的路人都转头多看了几眼。「那是你当时没遇到我，不然我就帮你教训她！这种双面人吼，就是欠打！」 「废话！欸，她是你的好朋友欸，怎麽可以这样对你啊？难怪你现在对人那麽有防备心……」 的确在这件事过後，我就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之後升上了高三，班上也没什麽人会和我说话了。有一次，班长跑来找我。」我望向前方的红绿灯读秒显示器，「他说，班上要买毕业纪念册，班导规定一定要全班每个人都买才能用班费补贴，而当时就只剩我一个人还没登记要不要买。其实我也知道，他会这样问我，就是希望不要因为我一个人，害得全班都拿不到补贴。但是对我而言，买了那本毕业纪念册，到底是为了什麽？只要翻开它，对我来说就是种伤害。」 「但後来我还是买了，因为不忍心因为自己个人的原因而影响大家，可是那本毕业纪念册，我至今为止都没有打开过。」 我笑了笑，转过头去，却发现她眼眶泛红，闪着泪光。 「我心疼你啊！」她用力x1着鼻子，「陶知颖，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可能那样对你！」 「这点我倒是可以保证。」背後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我愣了愣，缓缓回头，魏青蓝不知道什麽时候站在我俩的身後。「陈静这家伙，平时虽然白痴白痴的，但她对朋友都是真心的，放心吧，她绝对不会伤害你。」 「有段时间了吧。」他微微扬起嘴角。 是错觉吗？总觉得看他们两个人斗嘴，心情好像也跟着变好了。 好一段时日没有联络，好像……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走吧。」陈静g了g我的手臂。 我们来到几分糖的店门口，点完饮料後便走到一旁的沙发区坐下。 「欸，这里有很多套漫画我都很喜欢欸！」她弯着腰惊呼道。 「那个，你今天……真的不用补习吗？」在内心反覆练习了几次後，我才鼓起勇气开口询问。 「没有不相信啊，只是……怕你又翘课而已。」 想说什麽，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我紧紧抓着书包的背带。 「我只是……以为你在生气。」 「我……」 我收回目光，乾咳了两声，刚才还没说出口的话瞬间都缩了回去。 「我听说，他和代课老师的事，在教职员办公室传开来了。但校方也不是笨蛋，你和辰诺的事并没有因此解决。」魏青蓝直视着前方，悠悠地说。 「我还没说完，你别急。徐映璇後来似乎直接承认了她和辰诺的关系，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你和他被拍到的那张照片，只是角度问题。」他转过头来，望向我，「她说，她相信自己的男朋友。」 「你怎麽会知道啊？」陈静抬起头，看了魏青蓝一眼。 「你离我那麽近，很难不听到好吗。」 「啧！」陈静偷偷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到底怎麽知道的啊？」 「魏青蓝！」拿魏青蓝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景象，挺有趣的。 「阿嬷又打来碎碎念了。」这不是在抱怨，而是她萤幕上的来电显示。「等我喔，我接个电话。」 「没事啦，你快回去吧，别让阿嬷担心。」我将她的书包整理好，递到她手中。 「明天再来看啊。」 我随意搅弄着面前的饮料，而魏青蓝低头看着手机。 原本找他出来，是因为有太多问题想问，可是偏偏我现在什麽都问不出口，还让气氛变得这麽僵。 他顺着我的声音，抬起了头。 「嗯，内容是满有趣的。」 「怎麽可能有。」他起身，走到我身旁，拿走了我手中的漫画。「b起漫画，现实残忍多了。」 我定定地看着魏青蓝，心中突然有gu冲动，正在蠢蠢yu动。 我活至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有两个秘密，是绝对不能向任何人提起的。 在爸妈离开之後，小春的人生好像没了颜se。 她曾听说，当人遭遇到巨大的事变、身心都万般痛苦时，大脑便会产生第二人格来保护自己。但她不明白，为什麽这种情形在她身上没有发生，难道这一路走来的一切，还不够痛吗？像是将一生的眼泪流尽，血ye全都ch0u离，剩下一副没有灵魂的空壳，这样，不够吗？ 从小到大的所有回忆片段，化成了一张张的照片，不停地在脑海里盘旋。不知道为什麽，她先是想起了男孩。那个和她一样，受尽欺凌和委屈，却努力讨好霸凌者的男孩。 小春不知道，她究竟希望他过得好，还是不好。 明明所有的一切，老师都看在眼里，却选择无视；班上那麽多学生，却只偏ai那几个善於谄媚、成绩优秀的孩子。老师後来过得好吗？待人还是这麽不公平吗？人类活在这世上，是不是心肠要坏一点，才能得到好的结果呢？是吗？ 突然，房门被打开了。 那个人也在哭。 明天不会更好了，一切都停在这里了。 往後那几天，摺莲花、烧纸钱，她b着自己，做这些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做的事情。 那个人没有离开，这整个过程，她都在小春身边。 那笑容真难看，小春一点也感受不到快乐的气息，反而更加鼻酸。 爸爸说，要将家里的回收整理整理，拿去卖点钱，才能买套像样点的衣服，参加nv儿的毕业典礼。 照片里，小春笑了，笑得b谁都灿烂。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如此钜细靡遗、仔细地，将这个故事说给一个人听。 「也许就是看了太多，才会这麽讨厌老师这个身分吧！」我笑着说。 「……记得啊，我一直想问你……」这也是我今天打算问他的问题之一，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及。我又忍不住开始怀疑，关於他有读心术这件事情。 被他这麽一说，原先还一脸困惑的我，好像也有了点印象。 我没有作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呆住了。 「那些文字，看似平淡，却很悲伤。我开始有点好奇，她为了什麽而悲伤？陶知颖，这个名字，从那天起就一直在我脑海里。」 因为我总觉得，自己知道魏青蓝接下来想说什麽。 我应该感到意外，可又觉得一切都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因为，他是魏青蓝啊…… 他不发一语地站在我身旁，在书包内翻找了下，往我手中塞了包面纸。大概是怕我觉得尴尬，他刻意撇开了视线。 过去和人说起这个故事时，我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彷佛用了第三人称的角度描述，就真的以为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似的。 我点了点头，背起了书包。 「这个故事，辰诺也听过吗？」魏青蓝盯着前方的地面。 「这段话，要是被陈静听到了，她大概又要哭得乱七八糟了。」魏青蓝长吁了一口气。 「在辰诺的认知里，小春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位过客；我是个旁观者，看着小春受苦，却从来不曾出手相救。其实这麽说起来也没错，要是当时的我能够勇敢一点，也许，事情会有一些改变。」 「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矛盾，不想让人知道那些不堪的过去，却又暗自希望，有谁能在那个故事中看见我、拯救我。」说到这，我顿了顿。 「很复杂吧，坦白说我也常常ga0不懂我自己……」我笑了出声。 魏青蓝的回应，让我呆了几秒。 「我们……很像？」我不解。 「可是……」无视我的反应，魏青蓝自作主张地替我拦下了公车。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乖乖从口袋中拿出学生证。「你不搭吗？这台是53欸。」 「你……」我有点想翻他白眼。转过头，我向司机大哥说了声抱歉，随後车门便缓缓关上。 「这句话，你该问你自己吧？」 闻言，他不置可否地笑着。 「没有啊。」 「算了，要等就一起等吧。」我一pgu坐了下来，传了封短讯告知姑姑会晚点回家。 「g嘛？」 我仰望着他，在路灯的光照下，看不太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谢谢你在故事里，找到了我。」 梦里，有一整片的向日葵花海，在湛蓝的天空下，形成一幅美丽的图画。前方有个人，不知道为什麽，单单只是望着他的背影，就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你今天好像特别早？」一早，陈静边打着呵欠边朝我走近。 「你们昨天待到几点啊？很晚吗？」 而陈静也没有继续追问，她的目光越过了我，落到了教室外的走廊。 我疑惑地转过头，徐映璇笑着朝我招了招手。 「好一阵子都没遇到你了，最近还好吗？」她率先起了个头。 她环顾四周，接着轻轻拉起我的手，走到一旁较少人经过的楼梯间。 听她这麽说，我也瞬间松了口气，「那很好啊，多亏有你。」 「我吗？」我苦笑，「你是指哪一点？」 空气突然安静，我们似乎都还有些话想说，却始终没人先说出口。 「嗯，一切都慢慢回到轨道上了。」 「什麽？」 她没有应答，我并不清楚此刻她是什麽想法。 现在我好像稍微能够理解，当初徐映璇说的这句话，究竟是什麽意思了。 「你说。」 她沉默了几秒，才轻轻点了个头，像是还想说些什麽，却又迟迟没有开口，所有没说出口的话语，都化作一抹淡淡的笑。 也许，他们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彼此。 现在发现，或许还不迟。 转过身，早晨的yan光洒落在走廊上，我心中的某个角落，好像也被照亮了。 我就只是，我自己。 我摇摇头，朝她b了个ok的手势。 「真的……没事吗？」 我以为自己可以很洒脱地道别。 「失恋 「你小声一点啦。」我连忙摀住她的嘴巴。 「不用了，反正也不会改变什麽。」我单手撑着头，脑袋一片空白。 「谁失恋笑得出来啊？」我翻了个白眼。 看着放在桌上的手机，我还在思考该怎麽和魏青蓝说这件事，不想太过严肃，怕会影响了他的心情。 其实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会随意向人抒发心情、吐露心事的那种人，尤其是在经历了这麽多事之後。但人生中总是充满了意外，陈静和魏青蓝，就是我最大的例外。 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下之後，我缓缓在讯息栏中输入了几个字。 按下传送键之前，陈静凑过来看了一眼。 其实我也觉得很烂，莫名有种喜感。 ——「哪有人这麽突然要笑话的？你叫我去哪里找？」 「他……每次都这麽快回讯息的吗？」 还没想好怎麽回覆，他又继续说： 等等，他是不是误会了什麽？ 我转头看向陈静，这回换她朝我耸了耸肩。 也是在这同时，我收到了辰诺的讯息。 傍晚时分，我依约来到那间离学校有些距离的便利商店，辰诺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我不安地走上前，拉开了车门。 看见他的瞬间，这是我脑中唯一的想法。 「我好像，还没有好好地和你道谢。」他轻笑了声，「照片的事，谢谢你。」 「抱歉，明明知道你做的每件事都是出自於担心，却还是像个小孩一样赌气，选择与你疏远。在那个当下，单方面认为这麽做对我们都好……」 「但我明明知道你不喜欢被人丢下的感觉。」他摘下眼镜，r0u了r0u眉心。「抱歉。」 面对他的那些道歉，我什麽也说不出来。 见我始终沉默，他长叹了口气。 我惊讶地抬起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我呆住了。怎麽也想不到魏青蓝竟然会这麽冲动，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他。 「没什麽伤不伤害，事情过去了就好……」 他没有等我回应，而是扬起了一抹微笑。「也对。分开，从来就不是两个人一起决定的事。」 b如说，我们的相遇。 说再见很难，尽管练习过无数次，都依然。 假如他不是以老师的身分出现在我面前，我们会不会拥有不同的结局？ 「谢谢你。」他轻声说了句。「好好照顾自己。」 「欸，你怎麽会跑去骂辰诺啊？」 大概是还在补习班吧，他并没有马上回覆，一直等到几个小时过去了，他才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就这样躺在床上，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久。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苦笑，花了点时间把一切的经过告诉他。他听完後并没有立刻给出反应，而是停顿了几分钟才回讯。 「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们都猜不到，未来到底会怎麽样。」我停顿了下，「但就是一直觉得，心空空的。」 他不在了，但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都还是能看见他的残影。 「是吗？但明明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啊。」我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我愣了愣，突然不知道该做出什麽回应。 也不知道是不是话匣子被打开了，他越说越多，我都还没看完上一则讯息，他就又传了新的过来。 「当作补给你的笑话，这样你应该没空难过了吧？」 「谢谢。」虽然我将所有心情简化成短短的两个字，但我相信，他都能明白。 就如同我也能明白，他所说的话，背後真正的涵义。 「魏青蓝！」我从床上跳了起来，「两点了！我居然都没发现已经这麽晚了！」 「可是你怎麽还醒着啊？你不是都很早睡吗？」我记得平时十一点左右，他就会准备就寝了才对。 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真看不出来原来你这麽善良呢！」回过神来，我用开玩笑的语气嘲弄道。 有些心情，光是谢谢两个字，好像远远不足以表达。 「等等放学要不要去几分糖？」陈静趴在桌上看着我。 「嘿嘿，真懂我，不愧是我的朋友。」 大考将近，班上的气氛也稍微严肃了些。即便陈静不打算继续升学，放学後却还是愿意陪着我去阅览室自习——虽然她通常是去看漫画的就是了。 钟声一响，陈静就立刻背上书包，我一边将桌上的物品收入书包，一边发出赞叹。 「嘿嘿，还好啦。」 「最讨厌这种时候了，大家全都塞在这里。」我忍不住抱怨。 我们互看了一眼，同时笑了出声。 「前面那是不是魏青蓝啊？」 「魏青蓝！」没等我回应，陈静将手圈在嘴边大喊道。 而我直到此刻才发觉， 「你为什麽要喝多多绿加珍珠这种听起来很恶心的东西？」坐在几分糖店内，魏青蓝一脸嫌弃地看着我手中的饮料。 「我喝喝看。」陈静一副跃跃yu试的模样，我将x1管凑到她面前。「欸，其实真的满好喝的。」 看魏青蓝与陈静斗嘴，成了最普通不过的日常。虽然距离考试越来越近，但日子却很平凡。 时序进入十二月，气温明显降低了些。魏青蓝还是一样，几乎每天都要到补习班报到，而大多时候，我都会和陈静在一起。不知道为什麽，感觉只要待在她身边，所有的烦心事，好像都可以暂时被遗忘，连升学的压力，也瞬间减少了许多。 「真羡慕你，早早就决定了未来的方向，不必和大家一样在这水深火热之中。」我朝她浅浅一笑。 「我也不喜欢念书啊，但我就没你这个勇气。」我长吁了一口气，「要是我有魏青蓝一半的聪明就好了。」 我愣了下，突然想起魏青蓝过去曾和我说过的一句话——你又不是我，少说得一副很了解的样子。 我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毕竟是自己的妈妈，他也不想和她撕破脸吧。」 不管是谁，都有自己需要克服的难题，可是明明背负了这麽多的压力，魏青蓝却从来没有提过只字片语，如果不是陈静，我也不会知道这麽多关於他的事情。 「毕竟认识很久了嘛，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可是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你也知道魏青蓝那个讨人厌的个x，他平时本来就很少提到自己的事情——」说到一半，她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这麽说来你和他是不是有点像啊？都喜欢把心事藏着自己默默承受。」 「唉唷，我不是那个意思嘛！」 垂下目光，想起那时，魏青蓝也说过一样的话。 「我们等一下去买学校旁边那摊蜜suj排吃好不好？我好饿喔。」说着，陈静0了0自己的肚子。 坦白说，有时候对於陈静，我会有种很奇怪的情绪，尤其是当她提起魏青蓝时。 一直以来都是魏青蓝陪着我面对那些难题，如果……我也能够替他分担些什麽，那就好了。 想到这，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分寸，真是太难拿捏了。 说是这样说，但我的脑中还是顿时闪过许多新奇的想法，不知道如果是魏青蓝的话，会想收到什麽样子的生日礼物？ 公车缓缓驶近，我连忙伸手拦下，漫不经心地刷了卡，才想走到後面找位置时，却不偏不倚地对上那双我最熟悉不过的眼眸。那瞬间，我能感受到对方和我一样错愕， 虽然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可我们却好像都知道彼此在想些什麽。 「早。」他瞥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神似乎没有从前那麽冰冷了。 「你是不是有话想说啊？」 「你真是……」他笑了出声，「太容易被看穿了。」 「我今天b较晚出门。还想问什麽吗？」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像是不明白我怎麽会问这个问题。「我和她是国中同学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和她是还不错，怎麽突然想问这个？」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他的表情，我无法判断他此刻的情绪。 「没什麽好说的吧？说了也不会改变什麽啊。」他别过头看向窗外。我突然觉得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提这些事，把气氛ga0得这麽僵…… 他轻叹了口气，苦笑道：「那个时候我才小学二年级，根本不懂那些，可是看妈妈哭得那麽难过，我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坏。後来，不管她对我有什麽安排，我都会乖乖照做，这麽多年来，也早就习惯了。可能是因为这样，她对我的期望越来越高，总是拿我和哥哥b较，她大概忘了，我本来就没有哥哥聪明。」 为了转换气氛，我刻意以轻松的口吻说道：「你都已经这麽全能了，你哥到底是什麽狠角se啊？」 「东、东大？」我傻了。 「但你应该很寂寞吧……」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他转过头，怔怔地看着我。尴尬……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只有寂寞的人，才能读懂另一个人的寂寞。 当下，看着他的背影，我的脑中闪过了各种念头，最後还是忍不住开口喊了他的名字。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他愣了下，随即扬起一抹微笑：「嗯，我知道啊。」 「今天和你说的这些，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垂下目光，语气也变得柔和，「就算是陈静，也不例外。」 思及此，我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好，下次我会记得让给你。」 「今天心情不错？」陈静拉了张椅子，在我前方坐了下来。 「没有吗？」她伸手戳了下我的额头，「从刚刚开始就不知道在笑什麽，还说没有。」 「怎麽，遇到什麽好事了吗？」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我随手拿起桌上的水壶，站起身：「我、我去装水。」 「想什麽想得这麽认真，水壶里的水都满出来了也没察觉。」 听见我这麽喊他，辰诺顿了下，接着噗哧一笑：「什麽时候对我这麽有礼貌了？」 「最近还好吗？」他目光一歛，嘴角的那抹笑显得有些苦涩。 「老样子吧。」 「我……没有和她复合。」他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我们心里都很清楚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大家都这麽以为。」他耸耸肩，「算了吧，不重要了。你呢？」 「你和青蓝啊。」 「你不是……」他话说到一半便打住了，一脸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你啊，是迟钝还是傻啊？」 「不过……这可能也代表你其实没有真正喜欢过我吧。」 「没什麽。」他摇摇头，「只是觉得有点羡慕那小子。」 「我该回去了。」我拿起水壶，正准备往回走时，辰诺却又叫住了我。 「嗯？」 我微微一怔，没有接话。 「……谢谢你。我真的也希望你可以发自内心地快乐。」我莞尔。 转过身，我重新迈开了步伐。 「你怎麽去那麽久？」陈静随口问了句。 她愣了下，接着压低了音量：「还好吗？没事吧？」 起先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反覆细想过後，却像是起了某种化学反应般，在心底渐渐发酵。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我便知道自己完了。 「你今天怎麽一直在恍神啊？」陈静伸手在我面前挥了两下。 「有啊。下课了，人都走光了，你还呆坐在这里g嘛？」 「我看你发呆得这麽认真，都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她打了个呵欠。 我一直忍不住想起魏青蓝，且无法抑制自己的想法。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吗？连自己究竟是什麽时候开始对他有了不同的想法都想不起来，等到自己意识到时，早就来不及踩煞车了。 我们三个之间的友情，是不是……也会因此产生变化？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我不应该喜欢魏青蓝的。我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遥远了。 「怎麽啦？看起来没什麽jg神。」姑姑朝我微微一笑。 「有什麽烦心事的话，都可以说给姑姑听喔。」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专注地望向我，「是不是……谈恋ai啦？」 见状，姑姑连忙起身替我倒了杯水。「小心点，别噎到了。」 「你不觉得你这阵子变得不太一样了吗？b起从前，现在的你看起来快乐多了。」她的双眼满是笑意，「姑姑也年轻过，是不是恋ai，我看得出来。」 可是，如果那不是喜欢，那麽我对辰诺的感情，又该称为什麽？ 「姑姑……」我想辩解，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咳！我……我吃饱了。」我慌张地站起身，将碗筷拿至厨房的水槽。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有种做坏事被发现的错觉。 「怎、怎麽了？」 我愣了愣，心底忽然泛起一丝暖意。「姑姑……」 不管发生什麽事，她永远都会是我的避风港。 「真的是，烦si了。」我轻叹了口气，尽可能地让自己不去想他。 魏青蓝。 不对啊，我g嘛跑啊？这样不是更显得不自然吗？说是这样说，但也来不及了啊！吼，我到底在g嘛啦？ 於是，我只好又加快速度，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教室。大概是动作太大，一踏进教室就有几个人朝我投以疑惑的目光，我只能装没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到底为什麽？ 「有吗？我、我平常都走这麽快啊。」我装傻，「那你……怎麽会在这里？」 听见我这麽问，他往教室内探了探头，「陈静还没来啊？」 「那你可以帮我看一下她的ch0u屉有没有我的国文课本吗？她上次和我借，可是一直忘记还我。」 「好吧，那我之後遇见她再找她拿好了。先走罗？」 望着他走远的背影，我真的是想掐si自己。明明之前和他相处的时候不会这样啊，为什麽现在却莫 「刚刚那是十班的魏青蓝吗？」魏青蓝前脚才刚走，班上的几个nv生便开始交头接耳。 「不知道诶。不过他真的好帅喔……」 我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内容，心底莫名泛起了一丝苦涩。 而我，不会是那个人。 第一节课开始前，陈静一边看着手机内的影片，一边吃着刚在福利社买的海苔饭卷。我们看似距离很近，有时候又好像离得很远，那些烦恼和心事，我还是习惯自己憋着不说出口。 「我、我放学後有事要直接回家，你们去就好了。」我下意识地闪躲。 「对了……他刚刚有来找你。说是国文课本在你这里。」 「不行！」 「就……」我一时也想不到什麽合理的理由，只好傻笑几声带过。 「哪有。」我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你想太多了。我、我没事躲他g嘛。」我咳了两声，拿出ch0u屉的课本装忙。陈静本来还想说些什麽，却正好被上课钟响给打断。 但我也知道依陈静的个x，不可能不追根究柢。果然，下课时间一到，她立刻抓住了我的手臂，不让我有机会逃。 「说什麽？」我还是继续装傻。 「我们是朋友对吧？」她突然问我。 「我知道你以前被最好的朋友伤害过，可是我和她们不一样，我绝对不会那样对你。所以我也是真的很希望你可以相信我、和我分享你的烦恼，甚至是……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我当然知道她是真心地为我好，也是真的想帮助我走出过去的伤，可是…… 「什麽？」 「有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开口，「想一想觉得挺好笑的，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喜欢他，但我还是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想法。忍不住开始在意他的每个举动、说过的每句话，就算我知道自己的喜欢可能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情，但我就是停不下来……明明他就是那麽讨人厌、讲话又难听，还老喜欢抢我的东西……可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我就是……喜欢他。」 我瞪大了双眼，心跳彷佛瞬间漏了一拍。张着嘴，却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想过各种回答，可是陈静的答案完全不在我的预料之内，大概是太错愕，我就这麽愣在原地。毕竟我怎麽也无法想像，陈静对魏青蓝…… 「意外？」 那一瞬间，时间彷佛静止了。我惊讶地看着陈静，脑袋一片空白。她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耐着x子等到放学，有些不安地站到陈静的位子旁边。她没有抬头，却忍不住偷笑。 「说什麽？」她刻意装傻。 「你当时也没有否认啊。」她吐了吐舌头，「何况你刚刚还说什麽，喜欢上自己的好朋友，那麽明显，谁猜不到是在说魏青蓝啊！」 「我其实一直都觉得他对你来说很不一样。」她目光一歛，露出温柔的笑容。「因为每次你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好像都闪烁着光。我在想，你对他而言，一定也是很特别的存在。所以，每次你出事时，他才会那麽着急。」 「有些事，当事人可能不会发觉，但我这个旁观者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她起身，拉住了我的手。「你能察觉自己真正的心意，真是太好了……我很替你开心。」 没等我把话说完，她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喜欢魏青蓝那都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们现在就只是好朋友而已，你不需要顾虑我的心情。」 听她这麽一说，我忍不住噗哧一笑。 「陈静……」我愣愣地看着她。 顿时，眼前彷佛起了雾，心底的那道墙，好像也渐渐瓦解了。这种温暖的感觉，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告诉他什麽？」我不解。 「告白？」我一个大惊失se，「你疯了啊？」 「你在说什麽，我哪敢啊！」我感觉自己的双颊正在发烫。 为什麽不敢？因为他是魏青蓝啊…… 「那你自己当初g嘛不告白？」 「最好是。」我不以为然。告白需要的不只是勇气，还得要有一点冲动。要是失败了，要面对多少尴尬与难堪，还能不能继续当朋友，谁都没有个确切答案。 魏青蓝，我喜欢你。 然而，毕业的日子渐渐接近，一旦上了大学，大家将会分散各地，而我和魏青蓝…… 看着眼前的数学习题，我怎麽也无法专心。 「等等要去哪？」第八节辅导课结束後，陈静一边收着书包一边问。 「可以啊，还是——」她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你怎麽会来？」 只见魏青蓝倚着门框，手里还提着两杯饮料。「呐，拿去。」 「你今天不用补习啊？」陈静兴冲冲地跑到他的身边，魏青蓝便顺势将另一杯饮料交给她。原来，不是只有我……眨了眨眼，我下意识地别开视线。 「赞啦，你终於有空陪我们了！」陈静忍不住欢呼，同时还不忘对我使了个眼se。 「我……」一抬头对上他的双眼，我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为了掩饰尴尬，我默默地低头喝起了饮料。 「是邪教没错啊。」他瞥了我一眼，「但偏偏就有人喜欢，我也没办法。」 「咳！咳、咳！」听见陈静说的话，我差点没呛si。 「她喜欢的其实是？」魏青蓝似乎没打算就这样跳过这个话题。 「知道了，下次买。」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我要去图书馆，你们要一起吗？」 魏青蓝点点头，没多说什麽，正准备离开时，却又突然回过头看向我。 「你都没有话对我说吗？」 听完我的回答，魏青蓝g起了嘴角，转身离开。 「你还敢说，我差点没被你吓si。」 「不用不用，你安静地喝饮料就好了。」我顺手推了下她的额头。「晚点有空吗？想找你陪我去买个东西。」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嗯……藏青se！」陈静饶富兴味地朝我笑了下，「这是男用短夹欸，你该不会是想送魏青蓝吧？」 「哦！送他礼物顺便告白吗？」 「为什麽？快毕业了欸。」 「真是被你打败，你怎麽能肯定你们的这份友谊不会昇华成ai情？有试有机会啊！」 青se的确很适合他。我放下黑se的那个皮夹，转身走至柜台结帐。 我停下了脚步。「哪来这麽多如果。」 「不是啊，你……」 瞥了一眼手中的短夹，也不知道魏青蓝会不会喜欢？ 只要见到他，就能感到安心。为什麽我从前都没有发现呢？ 「嗯，下一节下课。」我紧紧抱着怀中的提袋，内心有些忐忑不安。 我摇摇头，「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也没有，只是……」 我愣了愣，弯起了嘴角。「谢谢你。」 虽然说有陈静在身边鼓励我，但紧张的心情却没有因此消失。明明我就只是去送个生日礼物而已，怎麽ga0得像是真的要告白一样？ 「同学不好意思，那个……请问魏青蓝在吗？」 「啊？」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却见他发出一声冷笑。 「……什麽意思？我只是要——」我愣愣地看着他。 在那当下，眼前这个人说的每句话，好像都被放大了数倍，在耳边不断回响。我。」 「可以……请你不要跟魏青蓝说我来过吗？」 为了维护最後的尊严，我并没有在他面前哭，然而一转过身，眼泪便忍不住往下掉。 只是我没有想到，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时，会是这麽尖锐。 就这样默默待在他身边，也不可以吗？ 两情相悦，是一种奇蹟。 有陈静和魏青蓝陪在身边的日子太美好，让我几乎忘了，自己其实一直都是孤独的。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手机上显示着数通未接来电，皆是来自陈静。我不想让她担心，却也不知道该用什麽心情回去。 「我没事啦。」我笑，「我不是从以前就这样了吗，不想上课的时候就翘课……」 「哦，他不在。」我将礼物藏到身後，「赶快回座位吧，快上课了。」 「没事啦，别想太多了。」越过她，嘴角的那抹笑也瞬间黯淡了。 我将那份礼物，连同对他的喜欢，一起塞进了ch0u屉最深处。 陈静委婉地问过我几次，也都被我笑笑带过。 课堂间，我拿出复习讲义，漫不经心地写着里头的习题，而放在一旁的手机萤幕却忽然亮起，随意瞥了一眼，看到的却是魏青蓝传来的讯息。 我愣了愣，顿时不知道该做出什麽反应。看着这个名字，就会忍不住想起我们之间的差距，想起那天听到的那些话。我以为几天下来的避不见面可以成功拉开我和他的距离，可我越是想逃，似乎就越是逃不掉。 我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输入：「我又不认识你的朋友。」 「我再想想吧。」 我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陈静。 「魏青蓝约我和他朋友一起吃饭。」 「我不知道。」我单手撑着头，眼前的习题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很尴尬啊……」 「我……」我停顿了几秒，「我不知道。」 魏青蓝的朋友聚会……不知道那天遇到的那个人会不会也在场？如果他也在的话……那岂不是很难堪？ 她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钟声响起的瞬间，也不管老师的进度讲到哪里了，大家很有默契地开始收拾书包，而陈静则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摇头。 「好啊。」我也弯起了嘴角。 「我朋友被老师留下来了。」 「所以，代表期限延长，你还有时间慢慢考虑。」 「哦，来了。」 像是注意到动静，他回过头来，四目相交的瞬间，我们同时愣了下。 「还真巧啊。」她笑弯了眼。 「g嘛一直笑啦！」走了一段距离後，我才开口。 「不好笑。」我啧了声。 「你就只会说风凉话。」 我抿了抿嘴唇，「因为……配不上……」 自卑感瞬间涌上，x口就像是压了块大石头般，快要喘不过气。我将那天发生的事一字不漏地告诉了沉静，她默默地听着，过程中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当然没有啊……」 「我……我不敢问。」因为太害怕，听到的答案，会是第二次的伤害。 「别！」想到陈静不知道会向魏青蓝说出什麽惊人的话语，我就不由得地打了个冷颤。「我们还是好朋友，这点不会改变，只是……我还需要一点时间，调适自己对他的心情。等我调适好了，我就不躲他了……」 「我会放下的，只要给我一点时间。」 「幸好在一开始就s 「可是……」 她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其实她根本不需要回答，我也能知道答案。 「所以我想，你一定能懂我现在的心情，对吗？」因为我和当时的她，是一样的啊。 「嗯。」我微笑着。 「我知道你不想说。但如果你哪天需要找个宣泄的出口，我会在。」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离他好远，好像怎麽追都无法到达他所在的世界。 前几天和陈静聊天时，她不知道哪来的想法，吵着说想来我家玩，拗不过她，我只好先答应，谁知道她那麽行动派，今天一早传了讯息说下午要过来，我都还来不及和姑姑说，她便已经出现在我家门口了。 「我真的是被你打败……」我有些无奈，却又觉得有点好笑。 「姑姑好！」她一副乖巧有礼的样子，连我都差点被她骗了。 姑姑先是一愣，接着便大笑了起来，「你好呀，快进来！知颖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呢！要不要喝点什麽？果汁好吗？」 「姑姑没关系，我喝什麽都可以！」看陈静左一句姑姑右一句姑姑的，不知道的人大概真的会以为那是她姑姑。 「我太久没看到你了嘛。」她吐吐舌，一只手就这麽搭上我的肩膀，「想si你啦！」 「来，吃点心。」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知颖和朋友相处时的样子呢。」说着，姑姑眼神一歛，「这一路走来，的确不容易啊……」 「知颖能有你这个朋友，真的很幸运呢。」姑姑笑着站起身，「好啦，你们慢慢聊，我就不偷听你们的悄悄话了。」 而姑姑前脚一走，陈静马上凑了过来，「你姑姑人真好，感觉很开明。」 如果不是她，我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在哪里。 其实我并不是不ai她，只是不知道怎麽表达自己的关心，和愧疚。 陈静这一番话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定是你太皮了，你阿嬷不凶一点怎麽治得了你？」 总觉得陈静身上有种魔法，能够赶走所有负面情绪，每次和她在一起，我都能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 「欸，为什麽那个时候明明我们才认识不久，你却对我这麽好啊？」 「啊？」我笑出声。 「谁叫你要偷看得那麽明显。」当时陈静第一次接触的场景，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挺好笑的。 「我哪有！」我立刻反驳。 「……行，我闭嘴。」两手一摊，我真的是拿她没辙。 听陈静说这些，我忽然觉得有些鼻酸。她和任凡不一样，她……很真。 当我反应过来时，眼泪已经掉个不停了。 说这句话的同时，她自己也哭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嘛！」 今年冬天，有陈静在身边，似乎也不觉得冷了。 考试成绩出来的那天，天空中飘着细雨。 「不怎麽样。」我苦笑，「不能说差，但也没多好，不上不下的。」 「你去问他啊。」 「g嘛？」我往她手上一拍，「不会用你自己的喔？」 「我才没有。」我将头撇开。 「赌什麽？」我回头瞥了她一眼。 「啊？」我不以为然，「你是哪条筋不对劲吗？」0下巴。 「为了不留遗憾啊。」她浅笑，「陶知颖，如果你什麽都不做，未来一定会後悔的。我不希望魏青蓝这个名字成为你的遗憾。」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啦！」陈静脸上的笑容满到都快溢出来了。她将我的事都当成自己的事一样，替我开心、替我难过…… 我摇摇头，「没想法。」 「你没有特别喜欢的领域吗？」 「日文系吧，挺适合的。」背後忽然传来熟悉的嗓音，我顺着声音回过头，却顿时不知道该做出什麽回应。 「我也不想来，只是偏偏有个笨蛋把外套忘在我这里了。」他拿起手中的运动外套。 「欸，你什麽意思啊？」 话一说完，他便松开手，那件外套就这样不偏不倚地掉到陈静头上，盖住了她的视线。 没等陈静将外套取下，魏青蓝便转身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离开前，似乎还多看了我一眼。 「走了。」我耸耸肩。 「好啦，别气别气。」我笑着安慰她，脑中却不断响起魏青蓝说的那句话。 记得刚认识魏青蓝不久时，在司令台上他擅自摘下我的耳机，和我一起听着同一首日文歌曲。 「记得什麽？」陈静满头问号。 「好嘛……」她笑着吐吐舌。 放学时，陈静有事先回去了，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索x早点回家。公车站人满为患，为了避开人群，我试着往後站了几步，却不小心撞到了人。 「没关系，没受伤吧？」 「你最近倒是挺有礼貌的，我反而不习惯了。」辰诺推了推眼镜，露出一抹浅笑。 「出来买咖啡，看到你一个人恍神恍神地站在这里，想说打个招呼，谁知道我站了半天你都没发现我。」 「想什麽想得这麽认真？」 「我看过成绩，你考得还可以啊。怎麽了，不知道该填什麽科系吗？」见我没回答，他又接着说：「其实你不用想太多，花点时间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喜欢什麽讨厌什麽，一定会有答案的。」 「无论是对人或对事，都适用。」他补充道。我们互看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我是不是其实不该说太多啊？就让你一直这样迷惘下去，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发现自己的心意。」 「哦？」他饶富兴味地挑了挑眉，「什麽时候发现的？」 「这样啊，早知道就不说了。」 「怎麽了？我开玩笑的啦！」看我反应不对，他显得有些慌张。 「明明就有事。」他眯起双眼。「和青蓝发生什麽事了吗？」 「这样啊……」他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但信心可以慢慢培养啊。」 「知颖，其实你b自己想像中得还要好，真的不需要想这麽多。虽然我是很希望青蓝离你远一点啦，但我更希望你可以过得幸福。」他的眼神落在远方，用几乎是呢喃般的音调说道：「我并不是觉得自己输了才让步，而是相信你在他身边可以笑得更开心，知道吗？」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有烦恼或是志愿上的问题随时来问我，毕竟要你们在这个年纪就决定自己的未来果然还是很难吧？」他苦笑，「但还是要记得，先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有时候，它会告诉你该怎麽走才能走向正确的路。」 「不用谢，记得啊，遇到瓶颈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先走罗。」 像辰诺这麽善良的人，绝对值得拥有属於他的幸福…… 在我们都还犹豫不前时，魏青蓝已经独自走了好远好远，其实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日子一天天过，没有给我任何犹豫的空间。虽说在这个年纪就要决定自己的未来，着实是一件很难的事，但大家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不是吗？ 放榜当天，或许是因为太多人同时在线上，网路速度变得很慢，跑了很久还是没有跑出结果，好不容易榜单终於出现在眼前，才看不到一分钟，窗边便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我回过头，只见魏青蓝紧紧抓着手机，「出来一下。」 「怎麽了？」走出门，我有些慌张地抓了抓浏海。 「嗯，看到了。」我偷偷地瞄了他一眼，不敢正眼望向他的视线。 「你考上第一志愿啦？」我笑了笑，「恭喜。」 「就算这样，我相信你还是可以在那里散发光芒的。也许大学四年的时间里，你会找到自己真正想走的路。」 「加油。」我微微一笑。是。」他转身准备离开，却又突然回过头来，「未来，你会在哪个城市？」 「白痴。」他笑了出声，「再联络。」 看着魏青蓝离去的背影，我收起了笑。 「陶知颖！你考上哪里！」陈静边说边扑向我。 「你要去台中啊？可是我听魏青蓝说他要去台北念法律系欸。」她煞有其事地0了0下巴，「不然你就放弃这间学校吧！」 「不然怎麽办？你和他离那麽远，等等他被抢走你都不知道。」 「天你个头，我才不相信什麽天意，我只相信自己能掌握的事情。」陈静不以为然，「你就这样放弃，未来一定会後悔的。」 「陶知颖。」 「上大学後，如果遇到什麽委屈的事，要记得告诉我喔。」她紧紧抓着我的手臂，「我一定会冲上去杀掉那些伤害你的人。」 「陶知颖！不要走啦！」 迟来的大学生活，终於要到来了。 过去的伤并没有完全痊癒，只是我将它们藏了起来，不要碰触到伤口，就不会感觉到痛。 我沉默了下，浅浅一笑：「日文系。」 人生，其实就像一出连续剧，有时ga0cha0迭起，有时蜿蜒曲折，任凭剧本将我们引领到我们该去的地方，谁都不知道最後的结局。 如果，我办得到就好了。 「没什麽。」我摇摇头，朝她笑了笑。 陈静找了份义式餐厅的内场工读，说是对餐饮方面有兴趣、想尝试看看，老板也说好了，等她一毕业就转为正职。而魏青蓝……即便已经不需要准备考试了，他的生活依然忙碌，有时候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麽。 在大家忙着找人拍照时，我不停地在人群中张望，希望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什麽？」我愣了愣。 「什麽嘛……」都最後一刻了……以後要见面就没这麽容易了啊…… 「是不难，只是……」我无奈地看向她，「没有理由见面罢了。」 「上了大学生活圈会改变啊，他本来就忙了，从今以後只会更忙而已。」我苦笑着，「不重要了，别提他了。」 「陈静。」 「毕业快乐。」我轻轻地抱住她。 「谢谢你，完整了我的高中回忆。」 典礼结束後，陈静本来提议到几分糖坐坐再走，我们却在走出校门的刹那接到魏青蓝打来的电话。 「很凶欸，亏我特地打来跟你说毕业快乐。」电话另一端的他嘻皮笑脸地答覆。 「我如果去了的话全校不分男nv都会跑来找我合照，哪轮得到你啊。你说，我这算贴心吧？」他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 「是吗？」他忽然笑了起来。 「那你转头。」 「靠……晕啊。」陈静边说边露出谜样的笑。 「……毕业快乐。」看着他，我努力地挤出这四个字。一见到他，就没来由地想哭。可能是想到以後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想见面就见面吧。 「还有我！」陈静一手g着我，另一只手g起魏青蓝，「我们之间是不会被距离影响的。」 我忍着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可惜，时间从来就不会为了谁而静止。 离开家乡前，我传了封简讯给辰诺。 讯息送出後没过多久，便收到了他的回覆。 看着他传来的文字，我不禁弯起了嘴角。 要搬进宿舍的那天，我坚持不让她送我离开，因为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我一点都不想让她看见我的眼泪。 那些我最想抹去的人生片段，就像绊脚石一样，阻碍着我前进。我曾经埋怨过，也怨恨过，不明白为什麽所有的不幸都要发生在我身上；曾经想方设法地逃避，假装经历那些事的主角不是自己，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连自己也不认识的陌生人。一天。 因为前方有光，我不再感到害怕。 看着窗外的风景，彷佛还能看见当时还是个小nv孩的自己。 一路走来，辛苦你了。 开学第一个礼拜，一切都还没正式步上轨道，大家都还在彼此熟悉的阶段。 「我的名字很好记啦，罗巧言，巧言令se的那个巧言。」第一次见面时，她介绍自己的方式就让人印象深刻。巧言是个很活泼的nv生，总是绑着高高的马尾，看上去很有朝气。 早上第四节下课，因为还不怎麽饿，我并没有和巧言她们一起吃午餐，而是走到校内的便利商店打算随便买个饭团配鲜n茶。 「喂？姑姑？」我用肩膀夹着手机，在包包中翻找着钱包。「我很好呀，可是这礼拜可能没办法回去……」 「姑姑抱歉，你等我一下！我晚点……」尾音尚未落下，结帐台上突然被人放了张五百元的钞票。 「再打给你……」我呆呆地挂上电话，转头看向那个替我结帐的好心人。 「不好意思……我现在马上还你！等我一下！」我边说边继续翻着包包。 「你是……」我下意识地後退了两步。 陶子。 林元瀚，那个我一点都不想见到的人，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我忍不住撇过头。「记得。」 「抱歉，擅自这样叫你。但我记得当时任凡都这样喊你，所以……」大概是看我反应不对，他显得有些慌张，「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後就不叫了。」 「没想到会再遇到你。」他弯起了嘴角，「虽然学校不小，但之前从没在学校里遇见过你呢。」 「抱歉，都是我在说话。」他难为情地搔了搔头，「我等等还有事，先走罗，下次见。」 「嗯？」 他愣了一下，笑出了声。「就跟你说不用了。不过如果你真的很介意的话，下次见面时就请我喝个饮料吧。对了，你念什麽系？」 「嗯，很适合你呢。好啦，我真的该走了，下次再见！」 「怎麽脸se这麽难看？」趁着老师还没进教室前，巧言随口问了句。 其实林元瀚并不知道当初我和任凡为了他闹得不愉快的事情，也许我不该对他抱有这麽强的敌意，但是…… 和任凡有关的每件事，对我来说都很尖锐，轻轻一划，就会渗出血来。 「听说下礼拜宿舍有迎新活动，我们到时候找许瞳一起去吧！」巧言朝我微微一笑。 此刻，我突然又想起了魏青蓝。少了他在身边，我才能有所成长，虽然明白，却还是忍不住想着，如果他也在这里就好了。 「最近好吗？」打下了这句话，我并没有犹豫太久，便按下了传送键。 我真是……蠢得可以。 如果……我再更努力一点，能不能有一天，站在魏青蓝身边时，再也不会感到自卑？ 宿舍举办的迎新晚会b想像中还要热闹，广场的正中央升起了营火，大家围成一圈，一起吃东西玩游戏。到了活动尾声，主办人带着我们绕着营火跳舞，整个会场充满了欢笑声，气氛非常融洽。 「你自己的动作才浮夸勒！」许瞳不甘心地反击。 「今天真好玩！」散场时，巧言还有些意犹未尽。 「对啊，幸好我们有来玩！」 「欸！你犯规！怎麽可以偷跑！」巧言笑着追了上去，却在途中被几个没见过的男生拦下。 巧言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地转头看向我。 「不方便……吗？」他看上去有些失望。 许瞳大概是接收到了巧言眼里的求救讯号，叹了口气後也跟着掏出手机来。交换了彼此的联络方式後，几个男生又同时转向我。 「怎麽这样，加一下嘛！」巧言跑到我身边晃了晃我的手臂。 「g嘛不一起加呀？刚上大学多认识一些异x很好啊！还是说……难道知颖有男朋友吗？」想多说什麽。 「你管人家那麽多，刚刚不是也说想先洗澡吗？你不走快点的话我就要抢先了喔！」许瞳作势往前走了几步。 「巧言其实人不坏，就是话多了点。」许瞳笑着摇摇头。 「但知颖你不一样。」 「怎麽说呢，你应该是属於慢熟型的人吧！」她思考了下，接着说：「虽然我们现在住在一起、每天相处，但我总觉得你是很需要自己的空间的人，对刚认识的人会有所防备、不想主动透露太多情报。」 「厉害吧！」她笑弯了眼，「所以有时候巧言太白目，我都怕你会生气，像刚刚你明明就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她还一直b问，真的是吼。」 「是没错啦。」 我笑着点了点头，跟上她的脚步。 早上的闹钟响起，随手按掉後，我睡眼惺忪地瞄了一眼手机萤幕，除了几则零星的通知之外，其余的什麽也没有。 早上的课总是特别让人想睡觉，尽管我努力集中注意力，还是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呵欠。 忽然，放在桌边的手机亮起，原先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但在看到魏青蓝的名字出现在萤幕上时，嘴角竟然止不住上扬。 「还可以，只是还不太习惯。」也不管老师究竟讲到哪个段落，我立刻拿起手机回覆。但即使我在看到讯息的当下就马上回讯，另一头却没有再给出任何回应。 我不禁感到失望，却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都已经不在同一个生活圈了，就算渐行渐远也是很正常的啊，不是已经决定放下了吗？ 好矛盾。 「巧言说她要吃萝卜糕和n茶。」我看着巧言传来的讯息说。 我笑着耸耸肩，拿起柜台旁的菜单仔细端详，上头的种类繁多，让我有些看花了眼。 「这家的招牌是猪排蛋饼跟薯饼蛋饼，还有铁板面也很好吃，你可以试试看。」背後传来一道熟悉的人声，说话的人却不是许瞳。 「好巧。」说着，林元瀚挥了挥手。 「知颖？你认识的人啊？」许瞳好奇地问。 听见我这麽说，林元瀚倒也没有多说什麽，转过头继续和朋友交谈。 「我……我喝n茶就好。」 「没事啦，我早上本来就不太容易饿。」我扯了扯嘴角，不想让许瞳担心。 回过头，他正在和朋友聊天，我有些尴尬地走到他的正前方。他的朋友们在注意到我之後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谈，而他也顺着他们的视线回过头来，正好和我四目交接。 见林元瀚一脸不解，我又开口提醒：「上次在超商，谢谢你帮我付钱。」 「不能算了，我不想欠你。」我直gg地看着他，没有闪躲视线。 「啊？」我愣了愣。 此刻不只是我和许瞳，连林元瀚的朋友都是满脸问号。 「你为什麽要对我这麽有敌意啊？我做错什麽了吗？」 「如果我们之间有什麽误会，至少给我个机会替自己澄清吧。」他露出一抹苦笑，而我紧紧抓着手中的钱包，脑中一团乱。 「谢谢阿姨！」林元瀚接过了阿姨手中的餐点，又从书包内掏出了纸笔，写下一行字後便将纸条递到我面前。 看了眼手中的那张纸条，用工整的字迹写着一串英数字，大概是他的联络方式，再次抬起头时，他早已走远。 「嗯？」我有些恍神。 「啊？」我惊慌，「怎麽可能！」 「我没有喜欢他，真的，我根本一点都不想遇见他。」一见到他，什麽乱七八糟的回忆通通都跑出来了。 许瞳的问题，就像颗小石子，不偏不倚地扔进我心底，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好像无法单用几句话说明，却又不至於需要长篇大论来叙述。 他读懂了我的伤，而我看穿了他的伪装，仅此而已。 「你们怎麽去 「笨蛋，人很多欸！不然下次你自己去买。」 我喝着冰凉的n茶，看似什麽事都没在想，其实脑中一团乱。我突然想起任凡，想起那个说我配不上魏青蓝的人；想起了小时候欺负过我的同学，也想起班上那个和我一样渴望被ai的小男孩。 正因为如此，每次遇见问题时，我就只想着要逃跑。 「对啊。」回过神来，我对她笑了笑。 拿出来一看，是林元瀚在早餐店塞给我的那张纸条。 没多久时间，对方便主动丢了张贴图。 确认对方的确是本人後，我用程式内建的转帐功能将之前在便利商店欠他的钱还给了他。 懦弱也好，胆小也罢，就让我再逃一次吧。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但我可以知道理由吗？」 「你下午有空吗？」我缓缓地输入。 虽然知道不是你，但每每手机萤幕亮起时，我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丝期待。 我和林元瀚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当我抵达时，却发现他早已在店内不知道等了多久。 「谢什麽？」我不解。 我拿起放在一旁的菜单，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 无视他的推荐，我最後点了杯鲜n茶。 我深深x1了口气，快速地整理一遍脑中混乱的思绪。明明已经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在张口的那瞬间还是有些退缩。「你知道当时任凡喜欢你吗？」 「那你为什麽还要这样对她？」 「既然你只是把她当朋友，就不应该让她对你一直抱有希望，不该放任你朋友对她的嘲笑，让她成为全校的笑话。」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我有些愣住。「你、你不反驳吗？」 从没想过他会这麽直接地认错，我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办不到……」 「我没办法替你转告她。」讲到这里，我竟有gu想哭的冲动。「因为从你伤害她的那刻起，我和她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你们……吵架了吗？」他问得小心翼翼，却还是戳中了我内心的伤口。那道疤痕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癒合过。 林元瀚有些慌张地将卫生纸递给我，「对不起，会让你这麽难过的话就别说了吧。但如果你想说，我会是很好的听众。」 我试图冷静，却还是止不住颤抖。从来没想过有天需要将这些难堪的事说给当年的当事者听，这种感觉很ch11u0，如果可以的话我根本不想再提起，但却又忍不住想将那些因他而起的纷争全部倾泻而出。如果不是因为他…… 「你知道吗？就算没有我，你和任凡之间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缓缓地说。 「她会选择这样对你，纯粹是因为她自己x格扭曲，就算今天她没有遇见我，她也一定会对你做出同样的事情。」他叹了口气，「我很抱歉当时伤害了她，也很抱歉因为我和她的事情间接伤害了你。但是你要知道，离开这种人，对你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我会将这些事都怪罪到林元瀚头上，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敢面对任凡对我做的一切。我不敢去承认，任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藉由林元瀚合理化她的这些行径。 只是依然选择逃避罢了。 我抬起头，努力忍住眼泪。 我曾经对眼前的这个人感到厌恶。当年的他，扰乱了我们本该平静的生活。我也相信曾经的他的确是幼稚且不成熟，伤害了别人的心却还不以为意。 不知道为什麽，听了林元瀚说的这些话，那道在心里的伤口，好像不那麽痛了。而我对他的厌恶，似乎也不那麽强烈了。 我没有回话，端起了那杯被冷落许久的鲜n茶，静静地喝着。 闻言，我有些好奇地抬起了头。 「我当时，的确觉得你很可ai。」 我不记得听见林元瀚说这些话时自己脸上是什麽表情了，或许看起来有些尴尬吧，我猜。 我明白这是他释出善意的方式，然而即便我对他的反感稍微减少了些，也不代表我可以马上将那些发生过的事全都一并抹去，我还没有伟大到可以假装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陶知颖！」陈静充满活力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听着她的声音，我似乎能想像她此刻的模样。 「我太想你了！你什麽时候才要回来？」 「你还好吗？声音听起来没什麽jg神。」 「嗯？」 「好呀，你还可以顺便问问魏青蓝的看法。」 「不会啊，他在我旁边耶，你要和他说话吗？」 「我把电话给他喔！」没等我冷静下来，陈静又补了一枪。 太迟了。 「你、你怎麽和陈静一起？」我小心翼翼地问。 「这样啊……新生活应该很忙吧？」 「没关系。」我笑了笑，「你有空再回就好，不急。」 「担心我？」 「真是的，我才没有那麽——」 「什麽？」 我先是一愣，随即故作镇定地笑了几声，「别担心，我很好。陈静呢？怎麽都没听到她的声音？」 「什麽嘛……」陈静的这点小心思，也未免过於明显？ 魏青蓝静静地听着，就像从前一样。 「你还在吗？」我出声询问。 「是吗……」 「蛤？」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0不着头绪。 「……真是谢谢喔。」我忍不住偷翻了个白眼。 我微微一怔，「什麽意思？」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顿时，我感觉眼眶有些sh热。 即便我再怎麽努力地追，还是永远无法抵达有他在的那个世界，只是我还擅自抱有一丝丝期望不肯清醒罢了。 「我也希望你可以快乐……」最後，我听见自己这麽说。 「聊得如何？」 「买饮料啊，顺便让你们这对好久没见的老朋友好好聊个天。」她贼贼地笑着。 「你们两个刚刚怎麽了吗？」或许是发现我的语气不对，陈静刻意降低音量小心翼翼地问。「我看魏青蓝的样子也怪怪的，你们吵架了？」 「没吵架的话气氛怎麽变得这麽尴尬？」 陈静彷佛还想说些什麽，最後却还是作罢。「那你好好休息。」 挂上电话，我用棉被将自己紧紧裹住。 我真的，好羡慕、好羡慕她…… 其实这样的结果并没有令人太意外，只是我还不习惯人生中遇见的每个人都只是过客这件事而已。 生活和以往没有什麽区别，唯一能感受到的明显不同，是林元瀚出现在我面前的频率似乎b从前高出许多。 「知颖，早餐学长在追你吗？」许瞳朝我眨了眨眼。自从那天在早餐店遇见後，林元瀚的代号就成了早餐学长，我感觉有些好笑，却也觉得叫起来挺顺口的，索x就这麽叫下去了。 「这麽明显怎麽可能不知道。」她边笑边轻推了下我的肩膀，「其实他看起来挺不错的，感觉是个很有趣的人，可惜你已经……」 再次遇见林元瀚後，我的确能感觉到他和 为什麽你们每个人都要告诉我「他很不错」？ 许瞳的呼唤声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连忙扬起微笑看向她。「什麽？」 「很好啊，g嘛这样问。」 「有吗？」我故作镇定，试着隐藏自己的情绪，却忘了许瞳是个多麽细心且温柔的人。 我笑着点点头，眼泪却顺着滑落嘴角。许瞳没有多问什麽，只是默默地从包包中拿出面纸递给我。 「我不喜欢他了。」稍微冷静後，我开口。「你刚刚提到学长时没说完的话，应该跟我喜欢的人有关吧。没事，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我会努力，不去喜欢。」尾音刚落，泪水又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许瞳说的话，让我好不容易稍微平复的情绪，又再次起了波澜。 虽然这念头至今为止在脑中闪过许多次，但这次，我是真的下定决心和他说再见了。 再见。 「中午有空吗？一起吃饭？」课堂中，林元瀚忽然传来讯息。 由於这阵子林元瀚出现的次数太多，为了和巧言解释究竟怎麽一回事，我省略了许多细节後将那天在早餐店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那你就每天都去早餐店守着吧！」坐在她前方的许瞳冷不防地回了句。 看着她们俩斗嘴，我忍不住笑了。许瞳看了我一眼，表情看似放松不少。那天忍不住在她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想必是吓到她了。 「好」点开聊天室，我简短地回覆。 午餐时间学校附近的店家的人cha0总是络绎不绝，我们选择了等待时间相对较少的一家拉面店。 虽然当年的他应该是个渣男无误。 「没有啊。」我将视线移回眼前的菜单，「我要点招牌。」 当时的我应该作梦也没想到，会和他一起面对面吃饭。应该说，我根本没想过会和这个人有所交集。 然而或许是不想让我感受到压力，即便明眼人都能察觉，他却再也没对我说过任何会让人联想到ai情的话。坦白说，我的确松了一口气，毕竟有些话说了也只会让气氛变得尴尬。 「你想过毕业後要g嘛吗？」我随口一问。 「是喔，我们学校的吗？」 店员正好在此时端着我们点的餐走近，终止了这个话题。 不知道为什麽，巧言说的那句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曾听人说过，你ai的那个人其实并不一定适合你，那麽，现在在我眼前的这个人呢？这是人们口中合适的ai情吗？ 或者该说，我从来就不知道什麽才是正确的。 趁着这个周末没有什麽活动，我整理好简单的行李，打算回家一趟。自从我离家後，姑姑虽然嘴上没说，但我总觉得能感受到她的寂寞。面对姑姑，我始终感到愧疚。 「知颖！」出了车站大厅，便看见姑姑的身影，即便我早和她说过不必特地来接我，她还是赶来了。 接过我手中的行李，姑姑轻轻拉起我的手。「我们回家吧！」 在爸爸妈妈离开後，心底的某个位置好像就空了个洞，无论身旁的人多麽努力，都无法将它填平。成长的一路上走来磕磕绊绊，让我习惯x地在他人身上索取ai的证明，无论是对任凡、辰诺、陈静或是魏青蓝，我害怕被丢下，害怕我重视的人并不ai我，过於患得患失，所以活得小心翼翼、变得不像自己。 「我今天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喔！多吃点。」姑姑边说边往我的碗里夹菜。「大学生活还顺利吧？」 「之前通电话时听你的声音还满有jg神的，怎麽今天感觉无jg打采的？」 「你不想说的话也不用勉强喔。」姑姑紧接着说。 「可以呀。」 她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你还是第一次问我这种问题呢。 我有些尴尬地闪开了姑姑的视线。 我微微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顿时感觉眼眶有些sh热，其实姑姑什麽都知道，我在成长路上受过的伤，姑姑全都看在眼里。一直以来因为缺乏自信与安全感，所以我总是无法轻易将ai宣之於口，不相信自己能够被ai，也无法鼓起勇气去ai。这一刻，我彷佛又看见了爸妈离开後，那个将自己独自关在房间内的陶小春。我永远忘不了，当时是姑姑打开了房门，让yan光透了进来，而她紧紧地抱着我，跟我说，小春，别怕，以後我会好好照顾你。 「姑姑……」 我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我也很ai你喔。」 她x1了x1鼻子，笑出了声，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碗，「喝碗j汤吧，我炖了好久的。」 或许我仍未ga0懂ai与被ai之间的那些道理，但就像姑姑说的一样，ai一个人，永远都只会希望对方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