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像是康斯坦丁很早的时候就准备的，其实康斯坦丁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准备这些东西。 从神国离开的时候，康斯坦丁就会不知不觉的的回忆起这些内容。 说起来也奇怪，似乎种种数据都表明这个人只是一条秩序者的走狗，但康斯坦丁还是看到了黎万业的摇摆不定。 自己能否善终呢？ 说不定这个曾经的走狗，会给秩序者带来最为致命的打击。 于是才有了这份视频文件。 康斯坦丁的意识越发模糊。 他此刻的视界，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分裂。 他的脚步踉跄，如同行尸走肉的往前走了几步。 “康斯坦丁，你到底怎么？” 唐闲不知为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康斯坦丁却笑了笑，这笑容生硬，目光却纯真的如同孩子。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唐闲整个人一怔。 上次与使徒交手的经历，让唐闲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有，只是我的脑子……有点乱，你得等我一下。” 属于生命的一部分，正在一点一点瓦解。 康斯坦丁交出了一管蓝色的试剂。 “什么？”唐闲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康斯坦丁。 对于这个忽然改变的称呼，唐闲还是觉得很奇怪，但他也没有询问为什么。 只是这一次和上一次的使徒化到底是不同的，上一次康斯坦丁是忽然就变成了使徒形态。 但这一次仿佛是病毒在一点一点，不可逆转的侵蚀他。 “这个……我也不知道能否对你有用，但你曾经对宋缺……做过一样的事情，我想也许我也可以……如果你还信任我的话。” 唐闲却反而能够听出康斯坦丁有些无奈和善意的一面。 唐闲没有犹豫多久，接过了康斯坦丁手里递来的那管试剂。 “嗯……” “那就留给别人吧……哥哥，我也给不到你什么了。” 康斯坦丁终究还是没有讲清楚自己的种种心迹。神国里那些美好被他隐去，他只是对唐闲提及了破解神国的这件事，具体过程却又多有隐瞒。 “哥哥，战争已经开始了，但我们这一次，并非无法胜利。” 唐闲只感觉到，康斯坦丁如同一个病人，现在的他，正在用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自己，关于敌人的种种情报。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况呢？ 唐闲越发的不解。 唐闲内心的警惕开始一点一点松动，但依旧死死的盯着康斯坦丁，防止他做出一些伤害到黎万业的事情。 “神……是有弱点的，那个弱点应该掌控在万兽界现在的主人手上，他们之间，本该是合作的关系，但制造神的那个家伙，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神。” “哥哥……你要找到那个东西，要找到能够抑制神的物品，也许在她口中的六兽神身上……会有一些线索。” 这个世界是圆的。 下落和线索，都落在了六兽神的身上。 康斯坦丁的声音也越发的虚弱，只剩下了最后的一点交代： 唐闲点点头。 隐约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 叫着这个名字的人很多，有男有女，康斯坦丁转过头，看到了句芒，看到了乌拉洛斯迦尼萨，看到了塞壬羲和，也看到了一脸平静喜乐的唐问和钟遥。 少了一个人。 康斯坦丁快要想不起来了。 声声入耳，如同直击灵魂的鼓槌。 “还有啊……所有的审判骑士……都还可以救回来的……你要去救他们……” 唐闲感觉到一股冰冷从脚升起，一些他没有想过的情绪从心里一点一点的滋生。 眼里的光芒也变得极为黯淡。 “救救我……救救我……我从来没有背叛你……你该走了……哥哥，快走吧，我很快就没办法帮到你了……” 唐闲整个人抖了一下，头皮猛地一炸，一些康斯坦丁以前说过的话忽然闪现过脑海。 “他死了？” 许久之后，他才忽然说道： “我能走？” “你可要想好。” 这句话说完之后，唐闲便带着黎万业，用传送裂缝离开。 …… 百川市东郊。 只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去。 安置好黎万业后，唐闲便没有再管黎万业。 再三确认之后，他才终于确信，这的确是能够为黎万业开拓的一份证据。虽然是一份伪证，却是天衣无缝。 得知这一切的唐闲，没有感觉到喜悦。 晚些时候，唐闲才去见了黎万业。 等待着唐闲的黎万业也很焦急，他很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正大光明的去见女儿，那份所谓的礼物能否为自己开脱。 从来没有离开过堡垒的黎万业，内心涌现出许多想法，直到唐闲来的时候，这些焦虑才终于有了安置的地方。 “是有利于你的东西，有了那份录像，的确可以让你得到原谅。假如再能帮助百川市，帮助我将那些审判骑士救回来的话。” “是的。” “你怎么了？” 黎万业一愣，唐闲要抽烟？ 唐闲也没有废话，接过烟点着便是狠狠的吸了一口。 黎万业看出来了，这是有心事，便又递给了唐闲一根。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黎万业和唐闲的脚底，都是一地的烟头。 就像是被烟呛到了，唐闲咳嗽的很厉害，那一声声咳嗽就像是带着一股子悲怆的意味。 唐闲的咳嗽声冗长无比，仿佛身体里有了某些异物，他想要刻出来。 …… 咳嗽声越来越急，唐闲眼眶发红，神情痛苦。 康斯坦丁死前的话，似乎没有一点逻辑，但当以往的那些对话浮现在脑海里时，唐闲忽然就想通了。 “龙袭事件你闹得太过火了，会引起察觉的。” 那些没有由来的话，经由回忆里的种种细节，终于裸露出让他难过的真相。 最大的分歧，其实是由那次龙袭而起，如果不是金字塔的世界里，出现了浩劫级的生物，康斯坦丁的布局也不会被打乱。 一直以来，唐闲扮演的便是那个反抗者，而康斯坦丁扮演的，则是大魔王身边的间谍。 但间谍不行，间谍只能小心翼翼的活着。 那之后的计划，康斯坦丁自然全盘猜到了，一旦宋缺成为了方舟堡垒领主，就会将所有真相抖出，那是动摇金字塔根基的事情。 在秩序者终于决定将康斯坦丁使徒化之后，康斯坦丁的那句：“我从来都不怎么喜欢你”才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监察者监控天下。 康斯坦丁……不过是在挣扎着求生罢了。 “救救我……救救我……我从来没有背叛你……你该走了……哥哥，快走吧，我很快就没办法帮到你了……” 在那里，黎小虞 这些都是自己的渴求。 在康斯坦丁的梦境里，自己大概是他的兄长吧？在那个梦境里，他不是没有存在感的普罗米修斯，也不是那个替代自己的康斯坦丁。 愧疚就像是疯狂生长的苔藓一样，密密麻麻的牵扯在唐闲的脏腑里。 想到唐景最后像自己求救的那一幕，唐闲的咳嗽更是越发剧烈急促。 那个时候的唐景该是何等绝望？ “二十年了，你的初衷有没有发生变化，你自己是清楚的，但我是否还是当初那个我，你就不得而知了吧？” 唐闲的回答就像二十年前时两个人第一次达成一致时一样。 当时的唐闲，以为唐景也是这么想的，大家不需要有任何情分上的牵扯，只需要有一致的利益就好。 难过的是自己并没有信任他，开心的是他骗过了自己。 “为什么背叛我？” 这是在三十九堡垒校区里的对话，如今再回想，也就有了不一样的意思。 假着假着，就成了真的。 自己走了一条或许危险，但并不孤独的道路，唐景呢？他走了一条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也不被任何人相信的道路。 咳嗽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黎万业看着唐闲，喉咙里像是被堵着说不出话来。 也因此在圣地堡垒第九层和唐闲对话的时候，他才觉得如遇知己。 那哪里是咳嗽，那根本就是悲痛到了极致。 他把唐景当做一个利益一致的合作者。 这种剧烈的反差，让拥有了人性的唐闲，无比的愧疚。 …… 又再过了许久，黎万业见到唐闲虽然依旧一语不发，神情却慢慢的不再那么沉重的时候，才缓缓说道： “百川市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在帮你脱罪之后，你要帮小虞做事情，她怎么说，你怎么做。” “你呢？”黎万业倒是对唐闲的安排没有意见。 “我要去把神国里的那个人带回来，我要把这该死的一切，全部结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