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记忆的另一个匣子。 第八层堡垒开启的前一夜，唐闲将自己的往事告诉了黎小虞。 在梦里他见到了两个世界的交叠，见到了石像怀抱里的婴儿，亦见到了那个婴儿对自己说，绝对不要前往第八层。 只是那个夜晚之后，唐闲还是觉得那个梦来的太过巧合。 如果说梦里的一切环境，都取自于现实，只不过是经过了抽象化的处理，那么自己是否真的去过了那个地方？ 在那个梦里他梦见了许多巨大的植物，依傍在人类建筑的边缘上，就像是百川市的外围。 现在想来，那只狐狸是卿九玉吗？那条龙是唐飞机吗？ 午夜时分，唐闲还在睡梦中，这一次他又做了一个怪梦。 但唐闲很容易就能察觉到。 看着自己的双手，小小的，就像是还在学习走路的孩子那般细小。 但这里有着唐闲不曾见过的精密仪器，整个场景也带着一种神圣而庄严的气息。 他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回想着这里到底是哪里。 金字塔的层级与层级间，会有如同游戏里一般夸张的文明断层。 闪烁着银色光芒的机械生命体走过。 他看着那些刻画在白银之躯上的纹路，猛然想起了审判骑士。 唐闲推测着，这莫非是更高一个版本的审判骑士？ 像是金属球状物，从不远处被扔了过来。 “乌拉诺斯，我说过，不要讥笑他，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废物了，他又会消沉了。” 人类对待自己的进攻，应该是会被消解掉，不该有疼痛感，也不该能让自己受伤。 那颗砸中他的金属球上，也沾染着血迹。 那是三个看起来与梦中的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一个小女孩儿沉默的望着自己。 唐闲完全想不起这里是哪里，只是本能的，觉得厌恶。 就像是视角陡然间发生了变化。 然后那个小小的自己，恶狠狠的盯着那边的三个人——再昏死过去。 这个时候唐闲才发现，这款游戏，大概是从第一人称变成了第三人称。 他试着发出声音，试着做一些吸引人的动作，但没有人能够听到，也没有人能够看到。 唐闲没有纠结这个现象，这样也好，或许可以更好的观察梦境？ 类似于未开放的区域。 很快出现了其他人，穿着类似医护人员的工作服，带着焦急的神情，将昏迷的小孩抱走。 在医护工作者的救治下，那个小男孩很快恢复了过来。 像是他的灵魂。 却没办法开口，那个小男孩没有说出唐闲风格的话语。 他就是坐在病床上，看着那些冰冷的机械仪器，眼泪啪嗒的。 因为哭大概是少数表达自己需求的方式。 没有人会来帮他。 哭的再大声些似乎也只是徒增烦劳。 唐闲静静的思考着，这是三岁前的自己吗？ 没有回答。 尽管这里的治疗技术，在治疗皮肉伤势上，几乎可以说是速愈，但他的头部还是被包扎的像个木乃伊。 但这个孩子还是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但看起来也是这些个孩子学习的地方。 上面还有一些很奇怪的知识，唐闲望过去，发现大多都是矿区知识。 但又不知道这种熟悉感来自于哪里。 唐闲没来得及想太深入，便被一众嘲笑声给打断了思路。 唐闲没有再去听这些声音。 大概就像是记忆里有过这些人，但样子的确记不住了。 没有那种二三岁孩子的天真无邪，眼神冷漠的像个大人。 原来自己也被霸凌过啊。 唐闲没有很愤怒，只是 是那座真正的堡垒吗？ 他们带着漠然和嘲弄的神情，用各种探讨语气的口吻来剖析自己。 类似于为何七个神明里，会有像是自己一样的废物。 老师是一个女人，有了身孕。 唐闲却就是无法在这个梦里想起来她是谁。 课堂上的内容，是一些人类世界的知识，并非是常识，而是一些高级的物理和数学相关的知识。 似乎有无数堂课的记忆交织穿插在其中。 其间还有一些模糊的，或者说一闪而逝的不怎么美好的记忆。 唐闲从这些记忆里，得到了这几个孩子的名字。 不过还是不知道他们的样子。 即便这些人的样子清晰起来，二十多年后，也无法认出来。 弄清了这些人的名字，唐闲却还是不知道自己的称呼。 像是一个异类。这种感觉让唐闲觉得有些新奇。 那个老师，上课也从来不点自己的名。 哪怕那道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与这些人带着厌恶感的熟悉不同，是一种极为亲切的熟悉。 更多时候，这个年幼的“唐闲”，就是在认认真真的记着女人说过的话，学习着种种知识。 这个地方，大多时候只有九个人。 大家聚集在这里，像是带着某种使命，男人和女人负责传道授业解惑。 在像是机械神座一般的大殿里，他们住在这里，食物，水源，各种用品并不需要担心。 在学习之余，欺负残次品似乎是其他几个男孩子乐此不疲的消遣。 只是在这里，等级制度似乎更加明显，大家都在讨好那个叫康斯坦丁的孩子。 等级制度的另一个体现便是欺侮唐闲这个残次品。 唐闲好几次感觉到自己该是要醒了，但就是没有醒过来。 很难想象，这些孩子就像是天生有着怪力一样，他们下起手来，根本没有任何顾忌。 因为是在梦中，唐闲觉得一切就像是一个故事。 该是没有的吧？ 只是用一人称的视角，感受着这个孩子被种种欺侮的时候。 没有人在乎他。 无法逃离，也没有人会来拯救自己。 ——学习是除了食物之外最有意思的事情。 就像是原本模糊的面纱，忽然间被风吹开。 哪怕上课的老师，那个印象里该是很温柔的女人也从来不搭理自己。 所以学习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也许只有那个短暂的时间里，才会有活着的感觉。 “高等的生命，怎么会惦念口腹之欲？残次品就是残次品，老师，你说对吗？” “你们看他的样子，真可笑，他是在思考吗？这些简单的知识，是否对他来说难以理解？看来他不只是一个天赋上的残次品。” “是啊，老师，他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样的对话总是经常出现。 唐闲的心里升起了难过的情绪。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情绪。 那个孩子或许正在苦苦思索自己生存的意义，但唐闲却是知道的。 但唐闲也有一些疑惑。 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一直会活下去？ 又或者……这不过就是一个古怪的，没头没脑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