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肃王越是倾囊相授，裴琏越发惭愧—— 无论当初是否对她有情，便冲着她一个年幼小娘子不辞山水远嫁长安，他也该对她多些怜惜与耐心。 裴琏深恨年少轻狂，是以态度愈发谦逊，恭谨得叫肃王和谢明霁都有些不好意思。 去岁及冠便草草办了，今年在肃王府，肃王妃有意开宴庆祝一番。 是以大摆宴席，改为一家子围坐家宴。 明婳：“……” 王府众人：“……？” 裴琏看了眼低头扒拉米饭的明婳，嗓音沉缓：“无妨。” 谢明霁会意，连连举杯，与裴琏喝酒。 明娓趁着没人注意，悄悄问明婳：“真的没准备礼物啊？” 明娓道：“我听哥哥说，只要一收到长安的回函，便要全城戒严，备战出兵了，最迟不过三月。” 明娓啧了声，别扭，便也不再劝。 肃王妃惊讶：“这么快就吃好了？” 上元灯节，是大渊举国的节日，长安有，幽都县有，北庭自然也有。 就在一桌人面露难色时，裴琏搁下筷子，道：“孤还未曾看过北庭的上元灯节，难得碰上，不出去逛逛也有些可惜了。” 明婳看着男人幽深明亮的狭眸，抿了抿唇，道：“灯会也不是我家开的，你要来就来吧。” 于是四个年轻人一道出了门。 抵达灯市入口，四人便戴着面具下了马车。 肃王妃给谢明霁相看的对象之一。 明娓见状，拉着明婳道：“为了咱们哥哥的终身大事，你先带着殿下去旁处逛逛，我来给他们牵线。” 明娓斜她一眼：“你自己的红线都一团乱，还来给旁人牵线？” 明娓：“再说了，难不成你让我和殿下独处啊？这像话吗。”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我们去城墙上吧。”明婳看向戴着银色面具的裴琏。 于是两厢一招呼，便分了两路。 裴琏与她并肩走着，因着四周拥挤，哪怕有意避开，两人的衣袖也时不时摩擦到一起。 面具后的明婳垂着眼睫，兀自纳闷。 不过，他这阵子好似又变了不少。 她看得出来，他的眼睛里对她的渴望，但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拉着她的手耍无赖，或是一言不合便堵她的嘴。 “哇，阿爹那边有吐火！” “小心。” 那握在腕间的掌心如熔浆般，灼烫。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明婳，嗓音微哑：“你可还好？” 【98】 明婳愣了一瞬，才想着从他怀里离开：“没事。” 那叩着的大掌却没松开。 这平淡的语气, 好似只是审时度势的商量，并无半分冒犯或是占便宜的意思。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 裴琏都牵着她的手腕。 明婳恍惚觉着她那圈手腕肌肤都要被他的掌心烫化一般。 她一到冬日里就手脚冰凉，夜里的被窝得躺许久才能变暖。 明婳也没有被其他男子牵着手逛灯会的经验, 是以她只能自我解释着，大抵男子体热, 尤其正当壮年, 火气更旺。 去年除夕那几日的同床共枕, 他身上的确热烘烘的像个大暖炉, 抱着很是舒服…… 身侧冷不丁传来的低沉嗓音一下子拉回明婳缥缈的思绪，待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城墙入口, 她有些尴尬地咳了声：“是，是这里。” 还好她这会儿也戴着面具，不然定要闹个大红脸。 握着她手腕的掌心不禁拢紧，他看着眼前那层层阶梯：“你可还走得动？” 裴琏道：“若是累了，孤背你上去。” 裴琏：“真的不用？” 且这楼梯这样高，万一他没站稳，两个人一起滚下来，她倒成了垫背的了！ 看着那道铆足劲儿的娇小背影，裴琏不禁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