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见到他与郑禹、李昶安二人有正事要谈，便没来打扰吧。 他这个太子妃，当真是越来越像样了。 裴琏说着，余光瞥过天玑：“退下罢。” 将门合上，她后背抵着门侧，心下哀哀叹了口气。 反观自己……这辈子怕是再也无法与太子妃回到过去了。 天玑垂睫，掩下眼底那一丝自嘲。 明婳昨夜并未睡好。 二来，一个人睡，睡前还没有天玑陪着讲故事。 哪怕接近天亮时，她终是抵不住疲累抱着被子沉沉睡去，但就连梦里都充斥着血腥与尸体。 她拼命地跑：“不是我，不是我害你们的。” 她倒在一片粘稠温热的血海之中，拼命挣扎着，不想让那些腥臭难闻的液体淹没她。 那座有狐狸的山庙。 狐狸从庙里探出头，慢悠悠看她一眼，“哦，是你。” 狐狸笑了：“救你？” 最后一扇门也被关上，她彻底无处可逃。 从梦中惊醒时，她的双颊早已被泪水打湿。 她害怕，害怕血和死人，害怕走投无路，害怕被信任的人辜负，害怕浑身沾染黏腻的血污…… 好想，好想。 洗漱过后，推开房门，她又成了那个从容淡定的太子妃。 一个暗卫叫阿玖，是昨夜斟酒的那个婢女。一个叫十三，是个面生的男暗卫。 哪怕天玑就那样静立廊边，一副随时等待她吩咐的模样，她也没再叫她。 天玑这会儿估计也很不想面对她吧。 明婳带着两个暗卫，去了蓟州当地的牙行。 不过采月采雁不会骑马，也没功夫，带在身边也不抵用。 晚些时候，她再写封家书寄去北庭，让父亲给她送两个武功高强的武婢来，三个、四个也行—— 只是制度不允许她养罢了。 最后她只能退退退退而求其次，买了个看起来不大聪明、但人高马大的番奴，还有一个其貌不扬但眼神踏实的土丫头。 阿玖和十三跟在身侧，皆是搞不明白，这个节骨眼，太子妃不去陪伴照顾太子，怎么想到跑到这鱼龙混杂的牙行买了两个不怎么样的奴隶？ 反正花的是她的钱，买的也是她的人。 先带着那个叫阿罗的番奴和那个叫春兰的土丫头，去成衣店买了两套衣裳，又放他们在路边摊子填饱了肚子，方才拍拍手，将二人叫至身前。 她虽戴着帷帽，纤细的身形却坐得笔直：“我会给你们吃、你们喝，而你们要效忠于我，倘若是不听话，或是胆敢背叛我，我就……” 有些话，一旦说出第一遍，第二遍、第三遍就变得简单了。 春兰瑟瑟发抖：“不敢，奴婢绝不敢背叛主子。” “嗯，都起来吧。” 阿罗和春兰诚惶诚恐给她磕了三个头，这才从地上爬起。 明婳看了看偏西的日头：“知道了。” 阿玖和十三微怔。 阿玖迟疑道：“主子那边……” 她说着，扬声问马车后的阿罗：“可会赶车？” 阿玖和十三见状，垂下眼：“夫人息怒，属下这就赶车。” 阿玖和十三再不敢多说，连忙驱车前往总兵府。 裴琏再次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待室内重归静谧，裴琏浅啜了两口清茶，转脸看向窗外。 守在一旁的暗卫阿柒答道：“尚未。” 裴琏抿了抿唇，刚要开口，便听廊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偏过脸，看了阿柒一眼。 外间的木门打开，依稀传来女子清软的声音。裴琏下颌微绷，漆黑眼底明显泛起一丝不虞。 待会儿他定要问问，她这一整日是买了龙肝凤髓，还是瑶池蟠桃。 裴琏眸光微动，再次抬眼，苍白面庞仍是一贯的清冷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