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什兰似是想到他日君臣破裂的场面,眉眼间也染上一丝癫狂的快意。 “侯总兵,你这外甥发了癔症,未免他再胡言乱语,贻笑大方,孤且帮他冷静一下。” 身侧的暗卫立刻会意,大步走向魏明舟。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暗卫抓着他一个手刀,人登时便晕了过去。 “魏郎君!” 她双颊惨白,难以置信地看向裴琏:“你冷血无情也就罢了,魏郎君不过好心执言,你为何这般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明婳也不管他高不高兴了,她都要死了,哪还管这么多,她只偏过脸,低低求着身后的阿什兰:“我父亲是肃王,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以我谢氏满门荣耀发誓,我定会拼尽全力留你一条命,求你别杀我……咱们就当今日的事没发生过,我不死,你也不死,大家都好好活着不好么……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 她真的不想死啊。 阿什兰眸光轻闪两下,仿佛回到第一次杀生时。 小羊那样小,死之前还蹭在她裤腿咩咩叫,她捂着它的眼睛,拿匕首捅进它的腹腔。 “你不必哭。” “我的剑术很快,一下便能抹断你的脖子,不疼的。” 剑术快不快另说,她今日就不能不死么。 明婳泪眼婆娑地抬起头,便见裴琏从容执杯,席上一干人等也都朝她举杯,口中齐喊:“太子妃忠烈,臣等恭送太子妃。” 明婳喉中发苦,只觉这一幕实在荒谬可笑,一时连哭都哭不出了。 明婳一颗心已被潮水般的冰冷悔恨给占领,再听阿什兰这声嘲讽,只扯了下嘴角:“是啊,我真是蠢。” 明婳:“能再给一会儿么,我想交代两句遗言。” 只再过一会儿这个哭哭啼啼的小美人儿就要和她一起上黄泉了,倒也不差这两句遗言。 明婳:“多谢。” 裴琏拧着眉,明显不耐听她再说。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用规矩来压她? 长长吸了口气,她抬起一双红肿泪眸,哑声道:“第一件事,待我死后,不要入皇陵。” 望着惶惶烛光之下,那张惨白却又满是倔强的小脸,裴琏胸口忽的一阵说不出的窒闷。 他明知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明婳面色一僵,余下的话也卡在喉间。 明明昨夜还在耳鬓厮磨,今日的他却狠心薄幸至此! 他裴子玉,当真是个堪称完美的皇室储君啊。 阿什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快说。” “罢了,此生算我倒霉,嫁了这样一个人。若有来生,我定……我定……” 算了吧。 若有来世,她哪也不去,谁也不嫁,就待在爹爹阿娘身边,一辈子做他们的女儿。 “阿什兰娘子,你动手吧。” 阿什兰也看出她的心死,道:“好。” 众人惊恐万状,只见方才还好好坐着的侯勇竟伏倒在地,浑身抽搐,口中连连呕出鲜血。 “此毒名曰噬心,饮此毒者,犹如万蚁噬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饶是侯勇久经沙场,也熬不住这毒药噬心之痛,一时面如金纸,呕着血道:“微臣…微臣不知殿下是何意?” 他瞥了眼开始那个战战兢兢斟酒的婢女。 裴琏没接,只看向侯勇:“放人,孤给你解药。” 这近在咫尺的解药,以及赦免妻儿的恩典,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阿什兰此刻也已明白方才一切不过是裴琏的拖延之计,一张脸霎时阴沉下来。 说着,也不等侯勇开口,她倏地从袖中甩出一枚飞镖。射来,竟连躲都来不及,便被刺穿了脑门,一命呜呼。 “老爷!” 明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吓傻了,还不等她回过神,又听阿什兰笑道:“狗太子,你演得不错,却唯独漏算了,侯勇并非我主。” 当那抹属于女子的柔软手掌捂住眼睛,明婳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冻住一般。 “明婳!” 身后之人好似猛地抬了下手,又好似响起两道“咻咻”的利器破风声。 是死了吗。 死亡,好像没她想象的那么痛苦?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骤然明亮,她便被拽入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