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月采雁怔了下,而后战战兢兢,头伏拜得更低:“是、是,奴婢们笨嘴拙舌,殿下息怒。” “告诉你们主子,大婚三日已过,往后分殿而居,孤今夜不过来。” 殿内宫人们纷纷屈膝:“恭送太子殿下。” 稍缓两口气,两婢硬着头皮走到殿内,将太子的话转达给了在榻边生闷气的明婳。 甚至还说要和她分殿而居,今夜不来了。 采月弯腰道:“娘……主子,太子是您的夫君不假,但也不是所有夫妇都会住在一起……” 采月一噎,将皮球踢给采雁。 话未说完,明婳瞪大了眼:“妾侍?你是说,太子还会有妾侍?” 完了,反向安慰了。 两婢也不敢将话说得太满,毕竟自家娘子嫁的可是储君,皇家出了皇帝一位痴情种已是稀世罕见,再出一个痴情种,这概率……实在难说。 妾侍这一茬暂时揭过,至于分殿而居这事。 她才不稀罕和他一起睡呢,一点都不! 且说另一边,离开东宫的路上,裴瑶轻轻拉住身侧之人的衣袖:“兰君姐姐。” 裴瑶咬了咬唇,道:“对不住。” 裴瑶道:“我不该不打招呼就偷溜出来,害你担心。” 她这般温声细语,裴瑶迟疑片刻,还是决定与她说实话:“我是怕你知道我来寻嫂嫂,会觉得我是个小叛徒。” 她蹲下身,神色柔婉:“太子妃是你的嫂嫂,你与她亲近是好事。至于从前那些玩笑话,殿下莫要再多想。臣女已经与梁家郎君定了亲,明年就要与他成婚了。” 许兰君面色微变,环顾左右,压低声音:“这种话殿下日后千万别再说了,对臣女、对太子、对太子妃都不好。” 许兰君垂了垂长睫,再次抬眼,她轻笑:“太子和太子妃才是天生一对,殿下方才不是瞧见了么,咱们还没走出殿内,你皇兄就牵住你嫂嫂的手了。” 如何不叫人羡慕呢。 许兰君扯扯嘴角,牵住小公主的手:“我们快走吧,教音律课的李侍郎脾气不好,迟了怕是要挨训了。” “……我可太喜欢新嫂嫂了,她长得仙女样漂亮,还会陪我打双陆!对了,她还说她带了北庭的厨子,可以给我做北地的吃食。” 说着,她想到什么,朝自家父皇嘻嘻笑:“我知道了,皇兄是和父皇学的!” 听到小女儿的童言无忌,皇后赧然,没好气斜了皇帝一眼。 又夹了块排骨到皇后碗里,温声道:“阿妩也吃,今日御膳房这道排骨烧得很是不错。” 永熙帝陪着女儿下了两盘棋,待皇后沐浴回来,便令人将女儿带去侧殿。 刚要贴近,便被皇后推开:“和你说过八百遍,如今孩子们都大了,当着他们的面得多避讳些,你倒好,叫女儿那样说,你羞不羞?” 永熙帝说着,揽住皇后纤细的腰,“你看,琏儿不就受到我们的熏陶,都知道牵小姑娘的手了。” “再说了,这世上哪有不爱美色的男人,琏儿之前执着于娶妻娶贤,那是他还没遇上合眼缘的。这不,谢家小姑娘一入东宫,又俏又乖,他便是块木头也得开花。” 说到这,他顿了下,看向皇后:“当然,那沈氏虽美,阿妩在我心里才是第一。” 永熙帝这才继续道:“且那沈氏,当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女子,想当年她千里迢迢赶来长安,为了保住谢伯缙,甚至愿意以命换命,此等深情厚意,世间难得。女儿随母,她诞下的女儿定也随她一样深情……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琏儿若能娶个这样有情有义的妻子,实乃大幸。”?” 见皇后不语,忙将人揽入怀中:“我就喜欢你对我这样。再说了,不是说琏儿的事么,我只是想着力所能及给咱们的儿子选个好娘子……咳,今夜月色这样好,咱们也早些安歇罢。” “别动了,仔细摔着。” 转过天,日晚倦梳头。 皇后眉心轻蹙:“昨日是大婚第四日?” 皇后叹口气:“我就知道,就他那性子,哪能那么快就开窍。” 思忖片刻,皇后看向窗牖外的天色,道:“派个人去紫宸殿,待太子议政结束,请他过来。” 【17】 一袭天青色宫装的皇后站在窗畔,慢条斯理的修剪着花枝,又将修剪好的鲜艳花枝插进色泽如玉的青瓷斛中,花瓣鲜艳,素手纤纤,一派静谧。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素筝屈膝禀报。 裴琏抬袖,躬身挹礼:“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 皇后将银剪放下,拿过帕子擦手,“外头酷热,坐着饮杯凉茶消暑。” 母子俩一个坐在榻边,一个坐在月牙凳上。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幽香静谧。 皇后静静看着面前的俊美青年,一晃眼,当年襁褓里孱弱的小婴孩,而今成了个挺拔高大的儿郎。 当真是岁月不饶人。 裴琏来时便猜到原因,如今听到母后发问,平静答道:“还好。” 裴琏握着杯盏的长指微拢,抿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