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寿子道：“御膳房送膳的太监们进不去，只能在门口等着。张公公和碧芳嬷嬷，以及太医们，也都在门口，只是都进不去。” 她将脚蹬进丝履中，往乾华宫走去。 一路上，虞楚黛心里忍不住后悔，她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人一身病还疯得很，同他置什么气。 虞楚黛脑海中又浮现出苑倾太后关于高龙启的记忆碎片。 还有，昏暗的地牢。 …… 虞楚黛越想越觉高龙启可怜，脚步也益发迅速。 人虽然多，却鸦雀无声。 虞楚黛跑上前去，问张泰田道：“张公公，陛下还是没吃东西吗？” 虞楚黛又气又急，对赤枭道：“他不吃，你们也不能这么由着他闹。御膳房有养鸭子，直接拿个灌鸭子的竹筒给他按头灌进去也行啊。” 张泰田：“……” 现场越发鸦雀无声了。 虞楚黛听到众人心声，才反应到自己这主意太离谱了。 虞楚黛懒得废话，她拿过太监手里的食盒，一把推开乾华宫大门，往里走去。 这个赤枭，跟墨鹰一样，对高龙启唯命是从，不愧是同一处训练出来的死士，听话得令人心梗。 一路上，血迹斑斑。 高龙启躺在一张贵妃榻上，小脸惨白，双目紧闭，右臂垂在地上，伤口狰狞，血迹未干。 他几天没吃东西，面容线条比之前更加锋利，却因消瘦了些许的缘故，显得很是脆弱。 虞楚黛一路上的怒气，在此刻，都变成心疼。 她走过去，道：“陛下。” 他声音低沉颓废，没有了往日里那股子睥天睨地的嚣张架势。 高龙启看向她，道：“哪里好好的？朕疼得难受，这样放点儿血，还好受些。” 虞楚黛天生心软，见不得人这样。况且，如今在她面前的人，还是高龙启。 看得她心里难受。 高龙启微微撇开脸，不吃。 他慌忙转过头，竟见虞楚黛已是双眼通红，落下泪来。 高龙启坐起来，接过她手里的碗，道：“朕吃就是。你别哭。” 虞楚黛拿起手帕擦眼泪，看着他吃东西，眼泪却一时半会儿没停住。陛下越看越可怜，看得她心软软。 虞楚黛不肯见他，他思来想去，她这人最是心软，便抄起刀，毫不犹豫给自己手臂来了一下，再装病几天，等她自投罗网。 他发现虞楚黛有时候会莫名敏锐。 只是他没想到，她会哭。 按照他的设想，引虞楚黛心软过来后，她又会像上次那样朝自己发脾气，然后翻过此页。 她是为自己担心才哭？ 虞楚黛见高龙启将那一碗汤羹喝完，继续从食盒中拿出一碗，又递给他。 这回，闹得有点大，要是不能好好圆住，恐怕难以收场。 食盒里的东西，逐一被高龙启吃光，虞楚黛的神情才总算恢复正常，收了碗碟，拿去外边儿交给御膳房候着的小太监们。 虞楚黛走到高龙启身旁坐下，打开小箱子，里面都是纱布和药膏。 方才他吃饭时的良好配合让虞楚黛心情转好许多。 尤其是此时，他微微皱眉拒绝，却并没有平时那种凶悍的感觉，对比之下，只觉得是英雄总有落难时，故作坚强罢了。 又让她想起来那只经常打架负伤的猫霸。 高龙启并未被她的话劝服。以他这么多年的经验，他身子骨比寻常人强健许多，伤口愈合也快，断然没有太医和虞楚黛说的这般夸张。 高龙启望着虞楚黛道：“朕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战场上受的伤，比今日重得多，也都捱过来了。” 虞楚黛心中一惊，连忙道：“我早说了，那件事……我已经不在意了。你这样折磨自己，我看着也并不会开心。”人都跟他一样，非要靠些血糊糊的东西才能撒气。 虞楚黛被他忽然的靠近吓得往后退了点儿，继而，微微点点头。 更怪的是，他们都已经行过周公之礼，照理说，最亲密的事情都已做过，她不该在他凑近时心慌才是，可她依旧是控制不住。 高龙启见她后退，又躺回去，恢复脆弱状态，道：“既是如此，贵妃就上药吧。” 他皮肤生来白皙，血管便极为明显，受过伤后，伤口亦是狰狞异常，配上旧伤疤痕，越发骇人。 她拿起药膏开始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