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德本能地点头应好。 起码血腥气没有越来越浓,往鼻尖涌了。 抬头时,似有所感,对面高台上,法官旁边陪审席的位置,有个黑发黑眼的青年目光定定地盯着他。 水鹊没有放下虚掩着嘴的左手,猩红舌尖隐秘地抵了抵小尖牙,因为血液气味刺激,那儿隐隐发痒,让他想要咬些什么才好。 水鹊注意到他的夹克衫领口高高束起,少有的装扮,时下流行的小立领都是后高前低的,他的是前后将近一般高,不露出一点脖子的肌肤。 没有表情,感觉阴恻恻的。 反正他是路易斯小少爷,脾气差出了点名声的。 法官向陪审席询问表决意见时,陪审席中的其他人见黑发青年点头后,也纷纷举手赞同。 水鹊见原告方灰溜溜地散场了,对阿瑞德道:“恭喜,你的剑技好厉害,我有一直在看。” “还有这个帕巾……”他的双手是折叠好的一小方帕子,刚刚水鹊丢给他的。 “手帕给你了。”他摆摆手。 完全忽视自己眼下还需要到伯格广场的另一边医院进一步处理的伤势,忐忑地问:“你现在有时间吗?或者中午?白天蜜蜡酒馆的人不多……” 多里安一回来就听见有人想要约自己的弟弟共进午餐。 水鹊还没动,茫然地问:“待会儿不是——?” “噢……”水鹊还没和阿瑞德道别,正巧伤势更重的原告斗剑代理人由医者搀扶着,绕过观审席的位置,浓烈的血气扑鼻而来。 多里安尚未回神,胸口被幼弟紧紧贴靠着。 晕血晕到尖牙发痒,肚子也要饿得咕咕叫。 但是他要克制住! 他是一个信守诺言的吸血鬼! 水鹊攥紧多里安的衣角,斜着眼睛偷偷向对面陪审席瞥了一眼。 “我们快走吧。”水鹊催了催多里安,手上推一下对方的胸膛。 周围尚未散场的民众投来诧异的目光,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哥哥抱的。 【路人印象:香料行会会长的娇气弟弟,走路也要人抱,但看起来很好抱的样子。】 多里安完全是潜意识的反应,他暂时没有习惯水鹊不需要他抱的日子。 虽然弟弟能够重新行走令人高兴,但是多里安心中第二反应是还有少许道不明的失落。 多里安低声问:“你要下来自己走吗?” 多里安:“嗯。” 从市长那里要到引荐信十分轻易。 他是和这一年的新生一起,在复活节后的春季学期入学的,直接编入骑士学舍三年级。 文学舍法学舍都是红色系的,一个绯红一个深红,神学舍是简朴的灰色,医学舍是纯然的白,骑士学舍的则是深蓝。 迎新是每一年维吉尼亚学院的头等大事,傍晚的宴会在中央大起居室旁边的礼堂举行。 水鹊穿好了深蓝的外袍,他原先想将马甲背心换下来的,但是身边没有仆从在场,脱下来的话没有能够帮他拿衣服。 早晚膳食有学院的厨师准备,午餐由同一间寝室的学生轮值准备,公共区域有雇人打扫,但是学生寓所内属于自己的单间要自己清理。 水鹊手中还拿着一张羊皮纸的学院章程,加快了脚步,他已经落后其他新生步伐许多了。 在水鹊推门进入礼堂后戛然而止。 冷水就是从如今搁置在地面的木桶中倒出,兜头给新生淋下。 水鹊忽然明白了刚刚新生排队缴费时,排在后面的男生对他说的话。 那么漂亮。 肌肤雪白,金色精梳花边的深蓝外袍披在身上,翼袖垂落两边,像拢住柔软身体的羽翅。 有人眼尖,发现了水鹊胸口绣的三条横杠。 但分明是新面孔啊。 “推荐生。”另一人道出了真相。在例外。艾尔德兰殿下,你认为呢?” 水鹊记得这个人。 漆黑的眼睛映出水鹊的身形,不置可否。 “过来——轮到你了。” “去角术”,他其实大概知道这个概念。作为入学洗礼的一项仪式,往往离不开冷水和拷打。 在被水彻底洗去不成熟的污点之前,新生必须在高年级生的面前时刻保持谦卑,以使他们成功被抹去棱角,从“野兽”驯服为“文明的动物”,正式被接纳为学舍的一员。 原先危险的气氛忽地一滞。 唇咬得好紧,红洇洇的,简直熟得要冒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