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鹊还记得他之前指责过自己,他小气得很,哼哼两声,不满地说:“可惜没有铜镜,先生你这副样子才是有碍观瞻……” 水鹊决定好好收个场。 分明是纯然水灵灵的长相,坏起来却能够坏成这样。 水鹊看他呆呆的样子,摇晃了一下,“你快说呀。” 水鹊还没轻易地放过他,在这方面竟然学到了聂山长的严格来,“如若再罚我呢?” 水鹊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满意地从他腿上跳下来,“那弟子就不打扰先生了,我先走了……” 徒留原地的先生。 噼里啪啦的,黑釉瓷片摔得粉碎,茶水滩了一地。 …… 中元节前后是要放假的,散学前,崔时信啧啧称奇,“前头你不是给聂山长叫走了吗?你说什么了,竟然让山长避你如洪水猛兽?” 水鹊还让齐朝槿背自己回去,他在背上撑着油纸伞。 “我……?”水鹊攀着齐朝槿的脖颈,摇摇头,“我什么也没做啊。” 齐朝槿听他这么说,便没再追问,说明日带他去戏园子看青龙戏。 今年可能更好玩一些,因为前几日有胡人的戏班子进长州县了。 嫌贫爱富的黑月光(11) 江南一带讲究和清明一样都要祭奠亲人。 大融用马尾毛制作的刷牙子,形状已经与后世的牙刷类似,皂角生姜地黄等的中草药制作成牙香筹,就可以刷牙漱口了。 天边还是鱼肚白,泛起一小片霭一般的霞红。 那和没放假有什么区别呢? “唔唔……” 布巾拿下来,雪白的脸不满地皱作一团,睁开眼睛时不大高兴地看着他。 水鹊:“……” “齐郎……什么时候书院才能放假啊?”水鹊没骨头似的,斜斜靠到他肩背上,小声小气抱怨着,“怎么每天都起这么早。” 齐朝槿想了想,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解答:“待到九月霜降后,有一个月的授衣假,书院让我们回家置办冬衣。” 齐朝槿颔首,低眉道:“届时同你到布庄挑丝绵。” 水鹊隐隐脸上带着忧色,“齐郎……冬日下雪,我们的房顶不会塌吧?” 齐朝槿抬目望了望主屋的房顶,厚尺许的苫茅,其实有些年头了。 他倒是没关系,只是水鹊肯定是要冻生病的。 旁边两间打寮小屋无所谓先,但吃饭睡觉的主屋是一定要先修缮的。 细细想来更有许多开支。 他安慰了水鹊,才转步到灶房里。 齐朝槿将整只鸡装盘,和瓜果茶一道,放进竹篮里。 早饭吃完,就要到青河村后头山上祭拜。 青河村的村民死后土坟的位置都相对集中,大清早夹道都是相识的人家打招呼的声音。 齐朝槿怕水鹊跟丢了,一手挂着竹篮,一手牵着他。 她挤了挤眉眼,示意丈夫小声一些,齐朝槿在前头没多远的路上呢。 “还有一个多月就足年了。”刘大娘子反驳她,“还不是成亲,感情好让婶子过过目怎么了?难道叫齐二日日哭坟才算孝子?人读书这么辛苦,年纪也到了,不得考虑成家立业找个妥帖知冷知热的知心人照顾,也能让婶子在天之灵安心。” 刘大娘子撇嘴,“那是人小两口的事,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腹中还在不爽地嘀咕。 齐二当他是心肝儿似的护着,指不定这心肝宝贝在哪个角落让有钱的野男人亲熟了。 拂走石牌上的泥尘,齐朝槿将盛着鸡肉和瓜果的盘碟,分别从竹篮里取出来,放在坟前。 泥巴地留下湿黑的印子。 他眼皮半阖,蓦然开口道:“水鹊。” 齐朝槿呼吸略微停滞,过了一会儿,转首面向他,问:“你可愿意……” 沉默半晌,齐朝槿最终摇摇头,“不,没什么。” 奇奇怪怪的。 罢了,现在为时过早。 应当要明年中举后吧。 “大家在拜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