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浓忙说不麻烦,但这里没有针线。 雪浓便跟着她上到三楼,三楼正中的厢房开了半扇门,金雀把衣服给雪浓,说里面有针线,她就不进去了,还得去云氏跟前服侍。 雪浓屏气凝神想退走。 雪浓局促道,“不、不是,我是来找针线的,没想到这里是您的房间,我怕打扰您休息……” 雪浓急忙拿起针线盒就想跑。 雪浓便站住脚,怯生生的看他一眼,确定这是玩笑话。 “这衣服是我的,就在这里缝补吧,顺便帮我看着炉子。” 雪浓再偷偷瞧他,发觉他还看着自己,脸瞬间发红,忙侧过脸坐到窗台边的小杌子上,又见旁边的桌几上摆着好几盘零嘴,听他道,“可以吃。” 可是那衣服她看来看去也看不到哪里破了,便想问问沈宴秋,可抬头就见他闭上眼了,只得再多看几遍,还是找不到破的地方,索性抱着衣服等人醒了再回话。 “想喝么?” 说罢就把衣服放下,急急要走。 雪浓便给他盛好一碗汤,放在他手边的矮桌上,嘟哝道,“我真的要走了。” 那怎么办,她都盛了,总不能再倒回去。 雪浓耳朵通红,她是没吃午饭,周氏让她呆在厢房,没人给她送吃的,她只能饿着肚子,想挨到晚上回去再吃,他一个堂堂首辅,竟然连这点小事都注意到了,怪不得都说他厉害,当真是心细如发。 一个喝汤,一个小口小口的吃肉,沈宴秋很体贴,没有在她吃东西的时候再说什么话,不然她怕自己会尴尬死。 雪浓忙起身要跟沈宴秋告辞。 雪浓见过沈宴秋几回,他多是随和带笑,还喜欢逗趣,雪浓虽然对他有些许畏惧,但想的也是他不爱摆架子压人。 但眼下沈宴秋一没了笑,那股威势立刻显露,雪浓长在闺阁里,见着便止不住生怯。 沈宴秋便知自己方才语气有点重,吓到人了,他倒是有所忽略,温子麟再不好,也是她弟弟,她又缺失那段记性,不知温子麟的为人,必也视温子麟为家人,家里人出了事,她当然着急。 雪浓再看他又笑了,眉目温柔,那股惧意也就随之而散,思索他说的,温子麟伤了腿,应该是有许多生人在场,或有外男,她要是贸然过去了,势必会招周氏白眼,嫌她不自重。 沈宴秋也是外男啊。 她还是要跟他告辞,道,“……我在这里打扰您休息。” 雪浓的脸上逐渐染出红晕,也不知什么缘故,心口跳个不停,她鼓起勇气看向沈宴秋,正与沈宴秋的目光对上。 雪浓抵不住这眸光凝视,又侧垂了头,只余颊边的羞红蜿蜒至细颈。 “温侯爷和其夫人怕耽误他家三公子的伤势,已告辞先回府了。” 雪浓一时着急,跟沈宴秋请辞,也想回去。 他问的自然是先前给雪浓的那罐糖,雪浓不馋嘴,但有点喜甜食,做活时吃一颗糖就能消遣半日,那罐糖甜而不腻,早被她吃完了。 “这醉仙楼原是我包的场,你弟弟在这儿受伤,倒有我的错,招待不周,这糖当是我的赔礼,”沈宴秋很自然的递话道。 沈宴秋的胳膊搭在凭几上,身体很放松,随意笑道,“我也爱吃糖,这不是丢人的事。” 沈宴秋眼眸微眯,他像她这么大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有父辈撑腰,胆子会大很多,所以后来才落得一身毛病,女孩子胆小点好,要是能别太念家就更好了,得再等些时日,她若是想起来了,她自己愿意离开,才能给她选条好路走。 雪浓出来后,也有踌躇,刚刚沈宴秋没说送她回去,她怎么回去是个问题。 雪浓道,“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夫人的。” 这点话术在金雀眼里不够看,不过女孩子警惕点是好事,她又重礼懂规矩,金雀觉着她比宣平侯的另一位小姐更得体大方。后便让人去叫自己的侄女沈妙琴来。 雪浓听云氏介绍,这是二房的姑娘,他们沈家也同宣平侯府一样,有三房,但人丁不及宣平侯府兴旺,沈家的大房只剩沈宴秋了,二房人倒是齐全,有三个姑娘和一个哥儿,三房的老爷不在了,云氏膝下只有个儿子,在沈家行三,名唤沈玉卿,刚才还在马场上同温子麟打马球。 云氏才跟雪浓道,“听说你会做绢人,我家这丫头也想学,她母亲说,这几天她为着能学会绢人,问了多少人都不知道,我就倚老卖个老,求你给她做先生,指点指点她吧。” 雪浓道,“妙琴姐姐想学绢人,我自然愿意倾囊相授,只恐我学艺不精,断做不得妙琴姐姐的先生,便是相互讨教才好。” 沈妙琴诚心请教,雪浓也是知无不言,两人在刺绣上颇有相同的心得,一时相谈甚欢。 雪浓应下,心情倒是愉悦,又听沈妙琴问及是否会下棋,心里起了兴致,便又同沈妙琴对弈了几局,期间沈妙琴的两个妹妹也过来观棋,纷纷感叹雪浓下的一手好棋。 眼看着沈妙琴不敌,雪浓也没为了显摆棋艺对其赶尽杀绝,留了手,让她不至于输的太惨。 雪浓心间雀跃,她没什么朋友,唯一的朋友陆秀芷自嫁人后也没再有过联系,其实也羡慕温云珠那样,身边有很多闺中好友。 雪浓还是撇去了这点胡思乱想,应着沈妙琴的话,便觉自己浑身舒畅。 雪浓推拒的话到了嘴边没说出来,艰涩的把金子收下,有了这两锭金子,她的荷包更富足,够她不劳作也能过活一两年。 雪浓一走,沈妙琴便上了三楼,进沈宴秋屋里,三房的沈玉卿也在,正跟沈宴秋道,“宣平侯府那小子实在狂妄,骑着马就来别我,我听二哥的,给了点教训,他自己没用,把腿摔折了,要我说,二哥你只要开口让王昀别与他来往就得了,王昀定也听你的,哪儿要我出手。” 沈妙琴进来道,“二哥,绢人我学了,金子也给了。” 沈妙琴欣喜上前拿着佛珠带上。 他慢吞吞的再补上一句,这是为沈妙琴好。 -- 正巧王家老夫人也要走,又是顺路,雪浓便上了王家老夫人的马车,王家老夫人再见到雪浓时,心情委实复杂,她不喜欢温云珠,温云珠性子跋扈,根本不是良配,奈何孙氏钟意,王昀看起来也想娶温云珠,她自己是过来人,要她说,雪浓才是能料理家里的好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