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韩宁愈发滚烫的眼，谢程一反而因为这句话镇静下来。 这位韩组长见过他的两面，台上台下，明里暗里，衣衫整洁或不着寸缕，独行于世或带着谢镜……她就是个生活在良好环境里的人，可能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有着看似不错的职业却又在酒场里讨生活的人，还是个拖家带口的男人……她是不是认为真的很有意思？ 这位韩组长却是最难缠的一个，也是…最恶劣的那个。 韩宁哪里会感受不到他骤然冷下去的态度，又哪里会不明白他的冷静意味着什么。静如止水，无爱无恨的谢程一更让她难受，似乎为了表决自己的诚意，韩宁按了一下车钥匙，打开后备箱，拎出了那两箱大闸蟹。 她脸红了。 她在坦白，但在韩宁的心里，这无异于告白，拎着大闸蟹告白，拎着闷在她后备箱，但还是鲜活着的大闸蟹，进行一个迟到已久的告白。 难坏了谢程一的不止这点，他不怵什么朝他进攻的叁十六计，但这不意味着他会对进攻者的狼狈，予以漠视，他发现了韩宁裙子上的那条划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产生，但此时和她的心思一样地暴露出来，看得见内里洁白细腻的肌肤。 韩宁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六点了。” “那谢镜怎么办，又得在麦当劳等你到半夜叁更？”她挽留他，不服气这段鼓起勇气的坦诚就如此结束。 “他要在艺术中心上课，上完课之后会有人带他回家。”谢程一的嘴比韩宁想象中的还抿得紧，心门也更紧，“其次，谢谢韩组长关心谢镜。不过谢镜这孩子是我带大的，他早就习惯我这样的工作状态了。” 韩宁沉默不语，这就像那一声声谢谢，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 谢镜，你爸呢？你妈呢？ 韩宁出现了。 别人的问题从你爸呢？你妈呢？变成，谢镜，她是谁啊？ 韩宁姐姐说给他带了好吃的礼物。 但哥哥…… 韩宁姐姐眉毛一竖，很唬人地讲，关他什么事，是我送给你的。 他的韩宁姐姐还有这份功力呢，像模像样。 这次他接受了，下次再还一个就是，正好他也可以用这个理由约韩宁姐姐见面。 回到家打开盒子之后，谢镜发现里面是用白绿相间的麻绳捆得结实的螃蟹，和包装盒上印着的红色螃蟹不同，这些小东西还是水产鲜活时的青黑色，想动动不起来，想哭哭不起来，只能拼命地吐泡泡，吐得一箱子都是，在陈奶奶的一声惊讶的“哇”之中，谢镜意识到这是一份可能是份价值不菲的礼物。 她袖子一撸，拎着四只螃蟹就进厨房洗涮干净，上笼开蒸。 谢程一拾级而上，很快就攀到四楼，走到家门时，他踩到什么，就着楼道间窗户透出的光亮来看，是两个被折起来的纸箱板，应该是对门陈奶奶收着卖钱的，本靠在墙上，现在倒下来了。 这么晚了，谢镜屋子里还有点光亮，可能是在看连环画，或者是汽车杂志，谢程一没管，他先打开了冰箱，想喝一点冰水。 家里有股淡淡的，水产的味儿，又腥又鲜。 谢程一突然想到什么，回到了入口处，打开手机手电筒看那两个纸箱。 跟韩宁白天拎着的礼盒包装，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