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洲盯着她,目不转睛,从发梢到脚踝,一点也没有放过。 女人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后退一步,正好碰到货架上的膨化食品,那些薄薄的包装如何能承受突如其来的重量,宛如被人扼住咽喉,发出清脆的喀嚓声。 面前的韩宁已经换下了那身白色的速干上衣和短裙,打完球的她冲了个澡,卸去残妆的面容如荷般清丽素净,也是多少日夜枕在王言洲身侧那般常见的寻常模样,她头发还有些湿意,大概是想着走出去风一吹就可以干了。 那是个日夜交替的黄昏时刻,他和友人走在羽毛球场边,一个来不及接起的球乘风落在他的脚下,不远处有女孩子的笑声,他俯身拾起球后,看到一个身材高挑匀称的人影转向了自己,那姑娘没走近,声音传来,不好意思,能麻烦你把球抛过来吗? 友人说,我还以为人家要跑过来搭讪你呢。 五官恰到好处,不争不抢,可以被拎出来夸赞的,是那如雪色的肌肤。 韩宁的容貌在他所接触的女性里并不算出挑,读书期间,他身边的朋友在知道自己和一个家世容貌都不出众的女生在一起时,皆大吃一惊,他不以为意,任由自己放纵在一时的新鲜里,王言洲看着自持,却不是个会压抑自己的人,他清楚地知道,即使一开始被此人的热烈鲜活吸引,也会日趋无聊,乏味,腻烦,麻木,继而那时,他大可给予一笔补偿后选择结束,另择他人。 “韩宁……”王言洲转过身,又低声念了一下她的名字,韩宁无端地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无尽的温柔和怀念。 她头一偏,螃蟹一般横着走了两步,从那诡异的氛围中突破出来。韩宁不欲想王言洲现在的脸色,她迅速挪到冰柜前。 身后的王言洲慢悠悠地开口了,她心里冷不丁一惊,直接忽略了似乎隐隐彰示着亲昵的后一句。韩宁有些慌乱地想,刚才在球场也没有看到王言洲啊?他应该没听到自己和洛小甲在背后蛐蛐甲方吧?她后知后觉记起来这家体育中心是阶梯式,韩宁和洛小甲所在的羽毛球室内馆正巧是玻璃顶的一楼,讲话的时候她们也是坐在了靠墙的凳子上,或许他是二楼的训练场,然后正巧低头看到了自己。 他指了指上方,“我在二楼打壁球。” 她朝王言洲颔首告别,随即快步走去自助结账台那边扫码付款,便利店外的洛小甲和那个男人相谈甚欢,眼睛亮晶晶的。她走过去,听见洛小甲话锋一转,向对方介绍着自己,然后那个男人看到她便有些惊讶地挑起眉毛,随后比起大拇指。 洛小甲的笑意扑面而来,她喜滋滋地继续说,“这是奥利弗,刚从德国回来,他刚在二楼看到我们打球了……”说着说着,话就哽在喉咙里了,因为她看到王言洲也从韩宁身后的那扇自动门里走出来了,还走过来了。 他站在自己身后,应该是有着适当的距离的,可是韩宁觉得王言洲的呼吸好像喷在了她的后颈,滚烫的,酥酥麻麻的。 洛小甲觑了一眼韩宁的神色,声音有几分勉强,“好久不见。” 王言洲向自己的朋友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奥利弗哇哦了声,然后转向似乎是唯一没有关联的韩宁,用不太标准的中文热情地向她介绍,“这是adrianwang,我的同学,今天我们在二楼一起打了壁球……” “是,”韩宁从善如流地接过话,“王先生是我的客户,他正委托我们公司给他的新品牌制定营销策略。” 韩宁听到洛小甲率先拒绝,拒绝地犹犹豫豫,结结巴巴,“算了吧,反正,反正咱们也加微信了,下次有时间再约吧,我请你。” 是啊,为什么要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分明是再有几个月就到而立之年的男人,但他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脱下西服的王言洲少了锐气,多了随和,脸上真心实意的笑容更是格外纯粹得惹人想亲近。富有美貌的人往往都清楚自身的优势,利用外表刻意释放着友好的信号,以让对方兑现自己的要求。韩宁有过一秒的愣怔,这种感觉遥远而熟悉,却并不是他们五年感情里曾存在过的。 “韩小姐听过一句话吗?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兵精粮足,战无不胜。你为精心筹备,我也很乐意为你们陈式开做好后勤工作,今天晚上,你就可以看到我的诚意。”看,多么体贴的甲方。 她抬头,正好对上王言洲的眼,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绽出一抹笑容。 “小王总真的太看得起我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