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等着你呢。”江菀柔从座位上起身,一扫先前的阴霾,藏不住的欢喜从她弯弯的笑眼里全然涌出。
平时见惯了江菀柔对男生一副爱答不理、要死不活的样子,久违地在她脸上看到了曾经在少女时代闪耀过的灵动,江玉芹一时之间也回想起了自己当年和许正帆恋爱时的光景。
“迦南,你怎么来了?”许正帆先是惊呼一声,随即目光落在了陆迦南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上,纸袋上还罩了一层塑料薄膜,“刚刚门卫说送外卖的是你?”
“嗯,是我。”
“什么东西这么急着送过来?外面还下着雨呢。”许正帆抬头望了一眼窗外阴沉着的天,心想大概就是这湿漉漉的天,才搅得他心绪不宁,还和江菀柔吵了起来。
江菀柔从办公室门右侧的柜子里取出了一条毛巾,朝陆迦南说了一句“低头。”
“就从停车场到这边,没走多远。”陆迦南微微弯腰低头,任她双手托着毛巾在自己的脑袋上摩挲,发型被无情摧毁,嘴里还不忘向许正帆解释,“爸,菀柔让我一定要买过来给你们尝尝。”
“衣服呢?有没有湿?”她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外套没到湿的地步,只是有些潮气。
他轻轻拍了拍江菀柔的腰,“没事。”
陆迦南走到办公桌附近,揭开了防水的塑料薄膜,从里面取出了几个高高的纸杯,像报菜员似的一一确认,“黑洋酥奶茶,黑洋酥拿铁,玫瑰豆沙芝士奶盖,还有枣泥核桃露。”
“这是什么?”许正帆听得一愣一愣的,明明都是中国话,组合在一起却好像在听外国话。
黑洋酥是江南稻糕团常用的馅心之一。
名字听着挺洋气的,按照古法用的是老三样,炒熟后磨粉的黑芝麻、绵白糖以及拆掉筋膜的猪板油,缺一不可。混到一处,揉到看不出糖和油的程度,捏橡皮泥似的揪下一团来,搓成小圆,再进行冷藏。
不管是包进汤圆还是团子里,或煮或蒸,等到吃的时候,一口咬开,就是热腾腾流沙状的白糖芝麻馅儿。
这几年,市面上爆浆或流心的爆款甜品和饮品数量不少,大多用的是偏西式的奶黄酱或芝士。相比之下,深受爷爷奶奶们欢迎的黑洋酥颇有前朝遗老之风,连名字都带着点儿又土又洋的意思。
不过,猪油虽然香,但对讲究轻盈口感的年轻人来说,像一枚定时炸弹。
早些年,外公一直舍不得将猪油从原料表上彻彻底底地划干净,许正帆也舍不得。不过,后来还是顺应时代潮流,自创了改良之后的配方,把硬邦邦的猪油换成了适口性更好的植物油。
许正帆研究新配方的时候,做了一点儿小改进,加进了一点点牛奶和奶油调味,成了独树一帜的奶香黑洋酥。
江菀柔从桌上的湿巾筒里抽出了一张纸巾,仔细擦了擦手,隔着封塑将里头的吸管稍微推出来一点点,然后用大拇指堵住上头的吸口,朝着黑洋酥拿铁用力戳了下去。
她先递给陆迦南喝了一口,“味道怎么样?是不是一样?”
“我觉得是。”陆迦南点了点头。
江菀柔有些犹豫,跟着喝了一口,在嘴巴里含了一会儿,才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陆迦南打开了一杯黑洋酥奶茶,向许正帆递了过去,“爸,您尝尝就知道了。妈,您喝哪个,豆奶?”
开杯的瞬间,许正帆已经闻到了芝麻的香味。
都送到面前来了,不接不行。
杯子比他想象中沉一些,估计是黑洋酥沉在了杯底。许正帆用吸管搅了搅,怕太甜,先尝了一小口。
许正帆正着眉,细细地感受着黑洋酥经过味蕾和神经传输给大脑的反馈,这是他试吃时惯有的专注模样。
曾经凭着这副黑脸,不少学徒第一次见时都被吓到过,还以为自己做的东西已经难吃到让师傅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
很快,这张酷酷的黑脸就由阴转晴。
“是你调的味道?嗯,不错。”许正帆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黑洋酥的底儿,你用的是我们独家的配方吧。好像有黑枣?”
“嗯,掺了一点点黑枣泥。”
“嗬,还有何首乌呢。”
“喔哦。”江菀柔轻快地鼓了鼓掌,相比继续和爸爸抬杠,她还是更在乎来自许师傅的现场反馈,“连这个都尝出来了。”
“我们虽然比不上神农尝百草,但吃的这碗饭好歹也是老天爷赏的。再说了,这不就是家里的配方嘛,这我还能吃不出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体力和脑力确实越来越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不过,对于味觉的保养顾惜和养生这一块,作为老师傅的许正帆自认为更有发言权。
“许师傅,是不是还挺好喝?能打几分?”
“给你点儿面子,打个七分吧。”
再高的话,江菀柔的小尾巴恐怕要翘到天上去了。
“这么好喝才七分?”
“全仰仗这里面的黑洋酥呢,这还是你爸爸我花了很长时间琢磨出来的养生版改良配方呢。你知道我们这个何首乌有多贵吗?”
“我手里这杯枣泥核桃露喝着也像是我们自家的味道呢。”捧着枣泥核桃露喝得正香的江玉芹从旁插了一句。
“是的。”
“等等,好像还差了点儿什么,味道不完全一样。”许正帆又尝了一口。
“要不要给你点儿提示?”
“不用。”许正帆大手一挥,“是不是没有用牛奶?”
“换成豆奶了。”
“嗯,换成了很普通的豆奶。”
“为什么换成豆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