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谢敬丰是真真切切的露出了对他的不喜,没事就翻他两白眼,嘴角向下,一副我真不想看见你的模样;谢文文倒好,平心静气的能跟他说说话,有时候一来二去的也能交句心。
这场冬,除了最开始的那场雪,后来的天气都十分喜人,总是艳阳高照的,叫人开始惬意的享受起日光来,谢文文也不再把自己困在屋子里发霉,王令嗣也总是拖着一条腿流连在外面。
日子就这样宁静又惬意的过下去,没有人打扰,细水长流的。
当再一次看见从竹林深处晃悠回来的王令嗣,谢文文果断道:
“你走吧,我知道,你已经见过你的人了。我不会告诉别人,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吧。”
王令嗣看见谢文文一个人坐在栅栏旁边的石凳上,知晓他是等自己的,当即就露出了笑脸迎上去,可人还没有走近就听到他这样一句话,王令嗣的笑容蓦然收回。
已经好几日了,他每次从外面回来谢文文都坐在这个位置,他知道谢文文看见自己出去了,他也从未想过能瞒过他,但,他说让他们此后当做从未认识过?他如何能肯。
“我不走。”王令嗣斩钉截铁道。
既然谢文文知道他已经跟自己的人联系上了,那他就应该知道自己是不会离开的。
他留在这里招人白眼,受尽冷落,这样的日子要是换做以前的王令嗣是必然不会甘心的,可是他不会走,谢文文在这他就不会离开。
谢文文皱眉看着他,语气也压着一腔怒气。
“王令嗣,你别逼我动真格。”
这些时日,自从王令嗣能独立行走后就总是绕着竹屋闲逛,一开始看着的确是因为闲不住打发时间,可他如此心机的人岂会拖着一条瘸腿没事的耗在这里,他那伤,在这里是得不到好的治疗的,如果出去,或许还能医治,可以保下他那一条腿。
谢文文这几日算计着他出去的时辰,猜到了他应该是已经同林安联络上了,既然已经联络上了人就应该尽快离去才是,可是他居然还回来,当他拆穿了真相后,他却还说不走?
呵,留下来等死么。
“你留在这里无疑就两个结果,一个,等谢敬捷来杀了你,第二个白行云也会杀了你。”
王令嗣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联系外面的人,如此不安分,白行云哪里能容他继续留在他们身边,一旦白行云察觉出王令嗣暗中做了什么,怕是提起刀就要结果了他。
他能承诺放他离开,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他还不接受,当真是不知所谓。
“我以为你知道我留下来的理由的。”王令嗣苦笑。
谢文文一副冷漠的表情,紧蹙的眉头,暴露了他对他的不喜。
“我说过,你不应该没记住才是。”
谢文文许是太过冷漠无情,王令嗣也尝到了苦头,可他还是甘之如饴。
“记住了,可是,我还不能走。”
如果他愿意离开,早在第一天他就会离开了,可是,他从未想过有离开的那一天。他深知自己的腿伤需要得到更好的治疗,公冶萍的医术就足以医好自己,前提是不能耽搁最好的医治时间。但他这些日子,总是在想,自己这一生为了那么个得不到的权势地位汲汲营营一辈子,最后还落了个家破人亡的结果,他不甘心,却无能为力,他没有好好的爱过一个人,他原本以为自己就是天生的薄情寡性,可是直到他遇到了谢文文,他被他骗,被他利用,最初恨过了怨过了,也就这么释怀了,才发现,原来他也有这么心甘情愿的一日。
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已经看得到头了,他开始气馁,他开始迷恋留在谢文文身边的这些日子,纵然是拿自己这仅剩的破败的人生换取也是甘心的。
谢文文被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深情深深的一刺,有些怒不可遏。
“你就那么喜欢送死么?我放你走,就是因为我欠你一条命,我如今还你,你不走,我也不会在事发时保下你,届时你是死是活都不过是你的自讨苦吃。”谢文文厌恶王令嗣不合时宜的那句喜欢,分明都不是真心的,可最后却表现的那么深情。他的确利用了他,可他何尝也不是在利用自己,他们都是一类人,谁也比不得谁多好。如今他不过是想偿还他那一日的相救之恩罢了,他对他仅存的也就这一丝恩情罢了,除却再无其他。
他如此不识好歹实在叫人可恨。
谢文文气的语气也在没有了往日里温和,红色的血又开始从他的鼻孔里流出来。
王令嗣见着他如此,也不敢再说什么激怒他的话来,神情紧张。
“你别激动。”
谢文文抬手捂住鼻子,对于自己这几日来时不时的流鼻血已经司空见惯,此刻眼神锐利的瞪着面前的人,色厉内荏。
“我让你滚,滚出这里,以后不要再见了,就是见着,你我也只会是敌人。”
王令嗣面色难看的站在原地,手藏在袖子里紧握成拳。
谢文文放他一条生路他该是高兴的,可他根本高兴不起来,他这是在同自己划清界限,清楚了这一点,王令嗣更加的憋屈与难受。
“谢文文,你又开始流鼻血了,你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吗?”
如果他不是知道他身中蟾毒,他或许会跟那些人一般信了他说的那些借口,可他就是知道,他此刻手心里的血才如此的骇人,深深地刺红了他的眼。
他好几次的九死一生都挺过来了,可是他还是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