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气急败坏的白行云,王令嗣却是放声大笑。
如今分明虎落平阳的人是他王令嗣,可此刻玩弄人心的仍旧是他,他此时的神情也全然不似一个穷途末路之人。
他那狂放的笑声在水面散开,最终随着烟波消沉。
待他笑尽兴了才堪堪止住笑声。
他用下颌点着谢文文的方向,道:
“这样吧,我们在做最后一个协议如何?”
白行云深知王令嗣不可信,自然也已经不再愿意听信于他,被摆了一道的他如何不知王令嗣如果诚心戏耍人不肯放了谢文文,饶是自己再答应他无数个条件,最终都不会如自己所愿。
可,他看着河边的谢文文,纵然不甘不愿却还是咬牙切齿的妥协。
“你究竟想如何?”
王令嗣哪里就看不出对面那人眼底对自己的杀意,如果不是自己手里有个谢敬敏这样的软肋在,此人早就会奋不顾身的要了自己命了吧。
原本以为谢敬敏只是可以用来摆谢敬捷一道的棋子,如今却发现他还大有用处。
居然有人肯为他不惜一切,以身试险,呵,他有什么资格能得到人的真心?
王令嗣难掩心底的酸涩,或许他此生最大的失败就是迄今为止都没有叫一人真心待他,而他唯一付出真心之人却是负了他,如何不叫人可恨!
他看得出,那人很在乎谢敬敏的性命,可对方越是在乎,他就越不会轻易的就让人如意,谢敬敏利用了自己,让自己成为了笑话,而这人那晚上卸了自己的胳膊还妄想用来逼迫自己就范,新仇旧恨,怎么不会算算呢。
王令嗣眼底盛着翻涌的仇恨,面上却愈发的平静。他说:“你故人的性命我不伤,但,你也得再帮我一个忙。”
白行云拧眉不语,对方继续道:
“把谢敬捷跟他的大军都叫来,我要跟他当面说会儿话。”
一听他的要求,白行云更加觉得不可思议,这王令嗣是疯魔了不成?他们苦心孤诣的不就是为了能逃出宁州么?为了从谢敬捷手里活着逃出去,他们盘算至今,可如今生路就摆在他的面前,他只要现在这个时候退后上船,就可以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天高任鸟飞,谢敬捷就是想让他伏法也绝非易事,但他却说要他把谢敬捷叫来跟他当面说说话?真是可笑至极,这谢敬捷要是来了,又岂会放他走!
“你莫不是疯了?”
不仅是白行云,就算是船上的那众人都觉得王令嗣是疯了。
可只有谢文文白着脸的知道王令嗣究竟是要干什么。
他这一生都活在谢敬捷的阴影之下,如今又输在了谢敬捷的手上,心高气傲的他如果不让谢敬捷脱层皮他如何甘心。
王令嗣在人前装的太好了,以至于至今都无人发现他阴暗的一面,谢敬捷让他们前功尽弃,如今落了个仓皇逃窜的下场,如此大辱他不甘心。就像他之前同他说的,他就是穷途末路也不会让谢敬捷好过。
王令嗣此人,就是一个赌徒,亡命之徒。
看着白行云愣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作,王令嗣催促。
“侠士还是快些去吧。”
白行云僵在原地挣扎着,他从找上王令嗣开始,就注定了走入他的局里,如今走到了这一步,已经由不得他了。
他沉默的与谢文文对视着,竟一时无法从他苍白的脸上看出是非对错来,他以为,谢文文要是知道了自己暗中联系上了王令嗣与他合谋破坏谢敬捷的计划他会怨怪自己多事的。他其实自从打定主意找上王令嗣开始,就心知是要与谢敬捷背道而驰了,他所做的,不会叫人认可,放他们离开宁州,无疑是在打脸谢敬捷,纵虎归山。
他虽只是个江湖人,不懂权谋利害,可他也明白王氏这等罪人,非是法律不可严惩,可他为了一人性命,做了这个破局之人,要是被扣上骂名他也认了。
谢氏与王氏之间有什么弯弯绕绕,朝廷与北境之间又算的了什么呢,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他们只是想好生生的来,安然无恙的归去罢了。
彼时,王家已经被抄。
但他们扑了个空,去的时候王家父子已经不见踪影,王家的仆从没有人知晓他们去哪里了。
很显然的,这对父子俩提前得知了消息已经逃之夭夭了。
几个穿着甲胄的将领揣着手盯着从王家抄出来的家产,多为带不走的古籍字画,他们这些粗人欣赏不来,但也知晓千金难买,金银珠宝也不少,估摸着能贴补他们将士半年的伙食费了。
一个经略使还是挺有钱的,比起杀一百个人头才赚几吊钱的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个令人眼红的钱途。
但此时的他们没有心情眼红这些财产,王氏父子金蝉脱壳,这无疑给了他们一个难题。
今日世子调动所有部队讨伐霍乱之党,部下各司其职,他们领命来捉拿王氏父子,却被他们金蝉脱壳,留下了一具空壳,这空手而归怕是在世子面前不好说。
他们信誓旦旦的来接手捉拿王氏父子的任务,没想到却是来迟了一步,如今看着这堆金银财宝都有些为难。
其中一人摸着脑门问着身边的其余两人。
“要通报给世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