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门一开, 罗颂的脸从渐宽的缝隙中露出时,她倒莫名有些心虚起来。毕竟她俩上一次对话还是她帮着杨梦一诓她开门的那晚, 之后,因着很放心杨梦一一定能将人照顾好,自己又有些耽于美色,所以这几天都安静如鸡。秦珍羽微不可察地咽了口口水,面上唰一下挂满了笑,嘴巴咧得比山高,眼睛滴溜溜转,试图从罗颂的表情里看出她有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然而罗颂没她想得这么多,铁门一开,就转身往屋里走了。秦珍羽连声诶诶,忙拉开门跟上去。罗颂这次倒是没回房了,走到沙发边坐下,待坐定后,眼神才往秦珍羽身上爬。但秦珍羽跟小孩儿似的,一进门就被屋里天翻地覆的变化拽走了注意力,张圆了嘴“哇”一声,就开始在屋里打转,她从前也不觉得罗颂家脏乱,但跟如今井井有条、一尘不染的样子比,那可就太不够看了。“太厉害了吧。”秦珍羽一边走了,一边啧啧称赞,“杨梦一比天鹅阿姨还擅长家政啊。”罗颂有些乏了,见人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下参观的脚步,目光也懒懒地往下坠,直至完全被眼皮兜住。她没有出声打断好奇的老友,只是窝到沙发靠背上,再抓过抱枕,想着坐得舒服点。可刚把抱枕拿到怀里,罗颂就顿了顿,无他,只是抱枕上全是杨梦一的味道。她鼻翼翕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整张沙发仿佛都沾满了她的气味,是淡淡的花香。两秒后,她不动声色地将抱枕放了回去。“你还没吃饭?”踱至厨房地秦珍羽忽地探头,朝罗颂问道。罗颂微微颔首,“不饿。”“不饿也得按时吃饭啊!”秦珍羽不赞同道,“能吃一点是一点,胃里要装点东西才不容易闹毛病。”“我不管啦!我要把菜端出来了!”她不给罗颂反驳的机会,径直忙活起来,“你快洗个手准备来吃饭。”罗颂抿唇,最终还是依言起身,洗手后坐在了餐桌前。秦珍羽没跟她客气,瞧着饭菜不错,干脆给自己也拿了副碗筷。“每天都是三菜一汤吗?”秦珍羽将盛着米饭的碗推到了罗颂面前,自己则舀了碗汤。罗颂拿起筷子,点头。天气热起来了,汤在煲里放到现在也没凉透,是正正好的温度。秦珍羽一边嗦汤,一边上下左右打量着罗颂,也不知是不是她心理作用,她总* 觉得她看着似乎好些了,也不知是哪味药的功劳。她的视线过于强烈,罗颂从碗里抬头,瞥了她一眼。那目光并不凶烈,淡淡的,却还是让秦珍羽下意识求饶似的嘿嘿笑。她赶紧撇开话题,“杨梦一这菜做的,比外卖好太多了吧。”罗颂收回目光,冷淡道:“是吗?”秦珍羽小心地试探,“人家天天给你做饭,还收拾屋子,你不感动吗?”罗颂没有波澜道:“感动。”啧,听着可不像,但秦珍羽没说。许是对着朋友,又不用急着躲避什么的缘故,这顿饭罗颂吃得温吞依旧,却不那么急了。饭桌上,热热闹闹的说话声最下饭了,秦珍羽一刻也没安静过。她正说着自己打算退掉原来租的公寓,搬去跟鄢容同居,脑海中忽然闪过前几日收到的一条讯息,蓦地沉默一息。罗颂没有往日那么敏锐,并没察觉到她的迟滞。从前的衣服现在套在罗颂身上总显得空落落的,就连领口也仿佛大了一圈,秦珍羽望着领口处露出的的半截突起的锁骨,和她仍苍白的脸色,再三犹豫,却还是问出了口。“那个……”她支支吾吾道,“你妈他们问方不方便来看看你。”罗颂眉心微拧,但眼皮都没撩起,只漠然道:“别了。”“啊好。”明明这也不干秦珍羽的事,但她还是莫名有些讪讪,“那我去回了他们。”罗颂没说话。气氛就此沉了下来,秦珍羽难受得抓耳挠腮,半晌后,干巴巴地提起了天气。“今天太阳不错,下午咱出去逛逛?”秦珍羽小心翼翼道。“不要。”罗颂还是给了个她意料之中的答复,并就此放下筷子,示意自己吃完了。秦珍羽本也不饿,见状又往嘴里塞了两颗大虾仁,就把东西都收进厨房了。简单收拾过后,她洗净手,在擦手巾上囫囵擦了一遍,仍觉得皮肤粘着湿气,从厨房往外走时,悄摸儿地又在自己裤子上揩了揩。“汤,你记得吃……”她一边走一边说,一抬头,就看到罗颂手里拿着空药盒,眼神平静地朝她望来。她嘴里的话拐了个弯,“主动吃药,给你个赞。”罗颂牵了牵嘴角,算是应下了她的夸奖。第245章 小秦小罗茶余饭后最适合闲聊。“咱聊聊天呗?”秦珍羽也是瞧着罗颂今天状态不错, 忙引着人多说话。罗颂深吸一口气,一手扶在颈部,稍稍转了转脖子, “聊什么?”秦珍羽一听她接话就来劲了,坏笑道:“杨梦一……”“不想聊。”罗颂无情地打断她。秦珍羽:“……”到底是何方妖怪把她那个无有不可、有求必应的发小吃掉了!但腹诽归腹诽, 她也早习惯罗颂的拒绝了, 随即耸肩, “好吧。”可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问道:“不是我说, 你平时对杨梦一也这样吗?小心把人给吓跑了!”罗颂还是一语不发。瞅她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样子, 秦珍羽彻底放弃了,妥协道:“行行行,不聊不聊。”“但咱也别干坐着啊。”秦珍羽闲不住,“要不……看电影?”她语气慎之又慎, 等了片刻后,不见罗颂摇头, 欣喜之色随之铺到面上。自生病后, 罗颂似乎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趣,也并不能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她俩已经很久没有一块煲剧煲片了。无论她能否完整看完一部电影,在秦珍羽看来,这都算是天大的进步了。“看什么?”秦珍羽追问得又快又急,怕晚一秒就有人反悔。她的快乐并没有染及罗颂, 罗颂的目光从她的面庞划过, 投到阳台。日光灿烂,将天地万物镀上一层亮白色的光, 空气中飘舞的尘埃因此而显出从未有过的具体的形状。罗颂半眯着眼凝视,仿佛专注至极,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自梳》。”秦珍羽一噎,眼睛蓦地瞪大,却还是很快应好。电影是她们都看过的电影,是让罗颂意识到自己对一个女孩动了心的电影。秦珍羽二刷还是津津有味,没一会儿就忘了讶异,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一瞬不移。但罗颂却无法集中注意力。她都忘了有多久没有看过电视,眼珠子只机械地跟着画面转,人却早已神游天外。“‘小心把人给吓跑了’?”她闭了闭眼,心想,已经吓跑了。上午杨梦一隔着卧室门的道别她听到了,两声门锁落下的喀嗒声她也听到了。她在房中如石像一样静静坐了许久,直到楼下不知哪户人家大力掩门的动静惊醒了她,她才终于动了动。尽管早已做足心理准备,但从房间里出来,发现放着行李袋的角落空无一物,而门钥匙仍挂在原位后,罗颂还是心泛苦涩。她不会回来了,罗颂知道的。罗颂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日子的流逝,一天一周一月,在她眼里没有什么区别。唯独这几天,她每日都会无意识地打开手机日历,看着逐渐逼近的五月五号,心里说不上是期待还是抗拒。许是心神都被另一道身影占领的缘故,罗颂近来甚至没有空余的心思关注身体的不适,就连肩背疼痛都是今天才重新被她感知。就像十八岁那场长达四年的梦,这场梦也如泡沫易碎,只是短暂许多罢了。可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她告诉自己,适可而止吧,不要太贪心。但当她敛下眼,手摁在了胸口的位置,却像是触碰到了某种有形的疼痛,眉头颤了又颤。她的呼吸因此而哆嗦,但太轻微了,淹没在电影的背景声中。罗颂长长地呼一口气,片刻后,伸手拿过叠得齐整的毯子,在五月的艳阳天里,抖开,盖在腿上。秦珍羽余光瞥见她的动作,转头,目瞪口呆道:“不是,你这么冷吗?”罗颂的表情冷淡依旧,不见罅隙,微微颔首。像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语,她将逶迤在地的毯子捞起,堆到了身上。毛毯蓬松软绵,堆至罗颂的锁骨,她稍稍低头,鼻腔便满是杨梦一的味道了。就一次,她想,只是最后依恋一下而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