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吃饱了不吃了。”罗颂忙跳出来,“好了好了,我带她上去休息啦!”说完,她拉着人就往楼上走,倒是杨梦一还不忘转头对两位长辈抱歉一笑。两人刚拐过楼梯拐角,就听到宋文丽饱含欣赏的声音响起:“小杨真是,有礼貌,多招人喜欢啊。”夸赞来得猝不及防,杨梦一甚至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给宋文丽留下了这样好的印象。她睁大双眼,刚想问罗颂,就被人抵到了门上。罗颂没有摁开灯,甚至没将人带进房里,只是刚踏上二楼,就将人压在门上了。杨梦一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只溢出细碎几个音节,其余全部淹没在兵荒马乱的唇舌之间了。二楼很黑,这乌暗就像魔术师的遮光布,像薄薄的屏风,像枝头要落不落的果子。一楼的灯光与罗颂爸妈看着电视的闲聊声拐着弯涉上二楼,像怪物的触手,浅浅地试探着,却重重敲着杨梦一紧绷的神经。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双手手抵在胸前,没什么力气地推了推罗颂。如果她的手不要这么软绵绵,而是释放真正的抗拒意味的话,罗颂会立即松开她。但她心软了,罗颂便顺着杆子往上爬,毕竟脸皮不厚怎么谈恋爱呢。她扣住撑在自己身上的那双玉手,与之十指交缠,牵引分立于杨梦一的耳侧。杨梦一再没了办法,只能呜咽着承受罗颂的攻城略地,从唇到颈再到耳垂,激起一身的鸡皮。两人灼热的气息相交,像鱼水一般,缠绵悱恻。但罗颂多少收敛了,只是撤退时带出一条长长的银丝,叫杨梦一的脸越发滚烫。罗颂讨好似的,用脸颊蹭了蹭杨梦一的颈侧,但箍着对方腰肢的双臂暴露了她真实的占有欲。杨梦一喉咙干得很,话也说得结结巴巴的,只是催促着,“进……进房先。”罗颂哪敢不从,眼里餮足的笑意被漆黑掩盖,咔哒一声拧开房门,顺着门开的力度拥着人进了房。糊里糊涂被带进房里的杨梦一,满脑都是“顽劣”二字。罗颂真是太顽劣顽劣顽劣顽劣顽劣了!但她还是好喜欢啊。第88章 “学姐,你脖子后面的这道疤,是怎么来的?”是夜, 熄灯后,两人和衣侧躺在床上,杨梦一窝在罗颂的怀里, 身上盖着同一张空调被。杨梦一憋了一晚的疑惑才终于得以解答。“三月底那会你来我家过周末,我妈回来就察觉到了。”罗颂在杨梦一的发间深深嗅了一口, “她问我就直接答了, 她对你印象挺好的。”“后来, 我时不时会提起你,说点好话, 这不, 我爸妈就更喜欢你了。”罗颂轻笑, “你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杨梦一呐呐,“我说呢。”但其实,罗颂做的远不止这些。草灰蛇线,伏延千里。从备考专八雅思, 到在辅导员的介绍下接到了大公司的翻译兼职,还有在亲戚家会帮忙看店, 和会下厨等等等等, 每一个加分项,罗颂都会在日常闲聊中故作不经意地提起,一遍又一遍加深爸妈对杨梦一的好印象。以至于到了后来,宋文丽还会主动问起最近有没有和小杨出去玩。罗颂的计划,初见成效。但杨梦一的感觉更复杂,对于罗颂的爸妈, 她心底有些愧疚, 大概是因为将她们的爱女拐上了不为世俗容忍的爱恋中吧。杨梦一蹙着眉,拍了拍罗颂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你还是收敛点吧。”罗颂哼哼两声,“晓得的。”罗颂的手沿着杨梦一身体的线条游走,但没什么忄青色意味,好像只是觉得有趣,便这么干了。当手滑至她的后颈时,罗颂开口了,“学姐,你脖子后面的这道疤,是怎么来的?”话音一落,罗颂很明显感受到怀中人身体僵住了,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就又软了下来。再回想往事,杨梦一惊讶地发现,自己淡然了许多,怨恨与悲怒都不复从前一样厚重了。而被恋人圈在怀里的姿势,也给了她揭开伤疤的勇气,当第一个字说出口时,后面的话便自然而然跟着出来了。“我妈的男朋友打的。”杨梦一想了想,决定更严谨一点,“其中一任。”“那时候我六七岁吧,我妈把家里改成了棋牌室,她的好多人男朋友都是打牌认识的。”“那天那男的打着牌,我妈坐在他身侧,陪着一起看牌。打到一半,烟没了,他喊我去买烟。”“我朝他伸手要钱,然后就被打了,说我不懂规矩,打牌的时候找他要钱,坏他财运。”“说我蠢得要死,跟小卖部老板报他名字赊一包就好了,还讨债鬼一样要钱。”杨梦一的声音很轻很空,像陷在回忆里了,但没有什么情绪。罗颂知道她话还没说完,所以一直没出声,只是搂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小卖部老板娘很讨厌我妈,连带着对我也没有好脸色,我根本不可能赊账,无论是打着谁的名号。”“那男的踹了我好几脚,我的背撞到了墙角,应该就是这样撞伤的。”杨梦一感受到背后的罗颂深深呼吸了好几下。“你是不是想问我妈为什么不阻止。但其实,她不帮着他们打我就很好了。”“他们”二字让罗颂的喉咙有些发堵。“我被打了一顿,也还是被赶出门去赊烟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怕。”“但那天,老板娘张着嘴,最后什么也没说,把我扯到跟前,用碘酒消毒了我背上的伤口,还给我贴了纱布。”“要不是碘酒刺得伤口太疼了,我都不知道那撞出豁口了。”“因为身上哪哪都疼。”杨梦一的语气一转,又高兴起来,“不过她给了我一包烟,准我赊账。我回去就没有被打了。”罗颂觉得眼睛有些发烫,只能重重地吐一口浊气,又紧紧贴着杨梦一的背。但看起来,不知道是谁给谁安慰。关于往事,杨梦一的话匣子打开了就有点难关上,又拉过罗颂的手,覆上自己的锁骨。“还有这里。”她说。“有一回被杜银凤踹到了,后边连着好长一段时间,呼吸都是疼的。”杨梦一的语气有些惊奇,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般,“后来我才知道,有可能是伤到了锁骨。”“伤筋动骨一百天,我那会疼了有小半年吧。”杨梦一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有时候还会突然插叙一句当时周围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比如地上碎了壳的蜗牛的尸体黑乎乎一片,又比如血是粘粘滑滑,跟水的手感完全不同。杨梦一的轻描淡写,甚至让罗颂猜想她是不是故意的,因为软刀子割人最疼了,罗颂有多疼,便有多心疼她。在她的叙述里,罗颂仿佛也走回了十几年前的那座县城里,灰暗的天,扬起灰尘的路面,和隔着珠帘看到的满脸油光神情兴奋的赌徒的脸。黑白光暗、是非对错在那里没有意义,因为心惊胆战的人,只想被世界忽略,苟且度日。罗颂觉得心脏好像被攥紧了,但是大口呼吸却不能缓解丁点儿疼痛。直到杨梦一再次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你轻一点”,她才恍然惊觉自己满身满心是那样的用力,慌乱中松了手。杨梦一翻过身,与罗颂面对面。但屋子里很黑,她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将手贴上了罗颂泛凉的脸颊。“遇到你之后,就觉得可以试试忘掉以前的一切了。”杨梦一的声音近乎呢喃,“我做不到原谅她们,但是想试试忘掉她们。”罗颂覆住那只摸着自己脸颊的手,额头抵着额头,半晌无言。最后,在杨梦一迷迷蒙蒙生出些困意时,听到身旁的人开口说话。“好,我陪你。”杨梦一应该笑了吧,她自己也不很清楚,因为很快,睡意盖过清醒,一切陷入安静。她做了个好梦。第二天,杨梦一和罗颂一家一起吃的午饭。饭后,罗志远背上做工的大袋子,出了门。临市临时来了个大单,他搭伙妻弟一同接下了工程,这会罗颂的舅舅开着他的小面包车,在院外等着呢。而宋文丽让杨梦一不要拘谨,自便就是了,然后又自嘲年纪大了不午睡下午没精神,没说两句就进房里午睡了。罗颂收拾完餐桌和厨房,回到房里时,杨梦一正躺在被窝里,眼皮耷拉着,看起来也有些困了。见到来人,杨梦一惊喜地“哎”了一声,只是声音里有些倦懒。她刻意睁大了眼睛想爬起来,罗颂凑上前去,轻轻制住了她的动作。“困了就睡一下吧。”罗颂的声音和眼神一样温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