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驰缓了好一会,都没能从这厚厚的一沓纸里抽出神来,其中像是有将人无限向下拉、向下坠的漩涡,将迟驰彻底卷进去,尤其是再翻回第三页背面,那张陆时川高中那张有些阴郁的照片。 他甚至也见过陆时川笑过。 迟驰以前不理解为什么霍邱山高中的时候也不喜欢陆时川,他不理解霍邱山跟他絮絮叨叨的“陆时川”,不理解霍邱山说的那句“大家都不喜欢陆时川”。 当初他以为,陆时川申请调同桌是因为那五万块钱伤害到了陆时川的自尊心,也是因为学校里被人恶意传出来的风言风语让陆时川觉得不舒服。 迟驰总感觉自己的四肢有些僵硬。 迟驰将光盘放进电脑光驱中,在看见偌大的酒店房间中,沙发上坐着的陆时川时,迟驰就知道这是哪一天的视频了。迟驰和陆时川做完交易后,第一次约在酒店的时候。 迟驰想冷静一下,他躺在床上,用被子捂在自己的头上,沉沉的呼吸打出来,又被被子堵了回来,熏得他脸有些热。迟驰的手机在身边震动了两下,他冷静片刻,摸出手机看着屏幕,微微压着眼皮,陆时川给他发了信息。 迟驰缓了口气,没有立刻回复,他握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收拾出怎么样的心情去见陆时川。即便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陆时川前段时间遇到的麻烦是什么,他们的矛盾似乎还没有开始动手解决,可在解决矛盾之前,迟驰却撞破了陆时川的另外一个秘密。 迟驰的空的时间并不多,落地后和陆时川能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一天多,但是迟驰还是带着那本从陆时川办公室拿出来的记录本和那份光盘,只身再次前往机场。 很多很多。 迟驰风尘仆仆地赶到陆时川住的酒店,敲响了陆时川住的酒店房间。现在是晚上近九点,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迟驰在五月份的天气里跑过来,罕见地流出点狼狈的汗水,他微微屈膝,听着里面的脚步声似乎逐渐接近。 那些在飞机上闭着眼睛都能反复无数遍问出来的问题,在陆时川主动开口打破他们这两周的沉默的这一刻,突然化作了一滩水顺着迟驰干涩的喉咙滑了进去。迟驰张开双臂,不容拒绝地将陆时川推进门里,用一个炙热的怀抱将陆时川牢牢箍在怀里,五指摁在陆时川凸起的肩胛处微微用力,将头埋在陆时川的肩窝。 陆时川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只能泄力靠在墙壁上虚虚地抱住迟驰的腰,等待迟驰这种和吸猫无疑的动作结束, 那个时候陆时川该怎么解释呢? 可在迟驰面前撒谎是永远都没有用的。陆时川不清楚为什么,迟驰总是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他的谎言,像是一台精准的仪器扫描,将陆时川从头扫到尾,然后说陆时川你刚刚处于撒谎状态。 可陆时川不能说他想留个念想,在迟驰以后离开的日子里看很多遍,就像是把那段记忆刻进漂亮的光盘里,那样小心翼翼的、体面的存储下来。 迟驰紧紧抱着他的手臂略微松了点,不知道为什么,迟驰的眼睛里泛着细细的红色血丝,看起来似乎很久没睡,陆时川想要开口问他为什么来这里,想问迟驰有什么事,睡得好不好,可却被迟驰低低的声音压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