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毛笔搁置在笔架,沈瑾文揉了揉酸胀的指尖,“怎得穿的这么少?”她自小身子不好,因此十分畏寒。瞧着那人穿着身单衣站在那,她都替她觉得骨子发凉。一把把床榻上放着的衣物捉在手边,她露出了个人畜无害的笑,“这衣服与我而言有些杂乱,姐姐教教我嘛。”也不知这孩子之前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竟连绾发穿衣都未曾学过嘛。“既已起身,这发便不可随意披散着。”拉过那人的手臂,将她按在梳妆台坐下。沈瑾文取过束发的工具替这人绾了个简单的发型,又接过那套衣服,仔仔细细地教导了一番。“这衣裳的款式大同小异。我与你说的可要记在心里,以后慢慢的就能学会。”虽一点忙都没有帮上,可她还是煞有介事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眉梢挑起,“谢谢姐姐。”到底是个孩子,稚气未脱,沈瑾文无奈地摇摇头。骤然,她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件一直被她忽略的事情,她懊恼地敲了下脑袋,“你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垂放在裙褶旁的手被那人握住,女孩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里面盛满了真挚,“姐姐为我起一个吧。”“这……”沈瑾文犹豫了。看出了对方的踌躇,她坦荡道:“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既然忘记,那便说明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都不甚重要。是姐姐把我从濒死边拉回来,那就请姐姐给我起个名字吧。”话已至此,那便没有什么顾虑,沈瑾文怜惜地望着面前的女孩。思忖片刻,她把紧闭着的窗子打开,窗外是一颗被大雪覆盖住得光秃秃的树。“独怜棠树一枝存。”“冬去春来,这外头的棠树终会开花结果,可孤孤单单的终究寂寞。你来了,也算是给这份寂寥找了个陪伴。如若不嫌弃,不如与我同姓,称作亦棠可好?”“亦棠,亦棠。”她把这个名字重复了几遍,面露喜色,“很好的名字。既然这样,那我今后就叫沈亦棠了。”*炉火滚烫,免不了提壶烧水。冷风灌进衣领里,喝茶的次第也变得勤快了些。指腹紧了紧衣领,沈瑾文倚靠在桌前,思绪免不了被一旁的动响吸引。茶筅与瓷杯接触碰撞,发出极有规律的沙沙声,引得人昏昏欲睡。撑着脑袋看上好一会儿,她手掌掩着,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渐渐的,声音变小至停止,沈亦棠将那杯茶推了过去,语气中难掩期待,“请姐姐尝尝。”素手抬起杯底,沈瑾文抿了一口,喉头轻动,唇舌细细品味,满意地说:“才学了几日便由此功力,当真了得。”她指尖点过桌上摊开放置的书页,“但调膏的时间还不够长,尝着生涩了些……”一目十行的粗略阅过书中的方框字,沈亦棠讪笑了几声,“姐姐,这书中密密麻麻的写了这样多,我瞧着甚是陌生。”“亦棠,你可还记得自己年芳几何?”“大抵过了及笄之年。”临安以文盛行,孩童大多都上过学,识得字。不说作词赋诗,看得懂书册还是不在话下。如若说一字不识,那便有大问题。只知这孩子之前过得不算好,在物质方面多有亏欠,竟没想在精神方面也这般克扣,实属罪恶。越想越糟,她拉过坐在一旁之人的手,把沈亦棠带到书桌前。拿起毛笔蘸墨,她带着对方的手在纸上写着,语气温婉,“不会就学。亦棠是个聪颖的孩子,肯定能把之前丢掉的补回来。”女人握着自己手背的肌肤宛若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看似柔弱无骨,显在纸上的字却苍劲有力。温润如泉水的嗓音流经耳畔,“我教你写的是你的名字,不管何时都不要忘记自己是谁。”最后一捺落成,沈瑾文把毛笔搁下,抬起抖动了几下,“接下来就从这三个字开始练起吧。”少女的黑发柔顺,乖乖巧巧地搭在肩膀上,沈亦棠小幅度地点了点脑袋,蹭过身后之人的下巴,勾得人痒痒的。这副模样像极了抻直身子露出肚皮,撒欢求摸的赤奴。一晃神的功夫,沈瑾文便下意识地抬起手,在对方的脑袋上揉了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她羞赧地收回手掌,往后退了几步。那份轻柔的抚摸转瞬即逝,沈亦棠舒服地半眯着眼,有些意犹未尽。她往前走了过去,微微低下脑袋,“姐姐再摸摸吧。”简直不合礼数!她羞红了脸,手掌抵过对方的脑袋,把它推远了些,“专心练习。”“姐姐的意思是说只要我写得好,那就可以再摸摸我是吗?”沈亦棠的眸子蓦地发亮,好似里面盛着满片星空。发觉好似哪里不太对劲,但却无从查起,沈瑾文咬了下唇瓣,稀里糊涂地回应道:“是……是吧。”“那可太好了。”她转过身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毛笔,眉眼带笑,“得了姐姐这句话,我便得要好好用功才对。”瞧着这人干劲十足的模样,沈瑾文叹了口气。罢了,能好好用功,也许这也不算件坏事。*花市中,纵然白雪纷飞,也架不住百花齐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