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六日（二） 这度假村十分别致。绿树环抱的空地上几张木质的长桌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每张桌子的两边都是旧树桩做的小凳子。几条灯链穿过空场，星光、灯光混成一片，空场外面立着一个“三生之约”的灯饰，四个白色的灯罩分别写着“三生之约”，昏黄光芯笼在里头，周围则是一共八个白色与金色的氦气球。 nba球员十分自律，这几天来滴酒不沾，吃饭时光瞧着别人吸溜吸溜呼噜呼噜的，自己绝不碰高盐高油。不过话说回来，苏圣心等演艺圈的也基本不吃那些东西。 “我真不喝。”nba球员说，“酒精降低骨质密度。好多人说少一点儿没什么事，但没这必要啊！” 投行老总不无羡慕：“我可以算。商总肯定不需要，他出生已经在罗马了。” 喝了、聊了一阵子，苏圣心想上洗手间了。 度假村在一座山里。苏圣心走出一阵后缓了脚步，他望着四周一模一样的树木以及道路，忽然间就有一点儿不大确定该走哪边了。 苏圣心犹豫着：是错过了某个路口吗？之前的三岔路口跟眼前的三岔路口……真的好像不大一样。 “……”找一找吧，苏圣心想：如果真的迷路了，他就先到有灯光处，小木屋那片也好，接待处那片也好，保洁区那片也好，然后再问问别人好了。不难。 苏圣心又掉头，往洗手间的方向上走。 在黑暗中走来走去的时候，苏圣心突然之间就想起了件童年的事。 才三岁的苏圣心藏在一个柜子里头，黑乎乎的。他等着妈妈找到自己，然而一直等不到。他太害怕了，故意想让他的妈妈快一点儿找到他，便一遍遍喊：“妈妈！我在这里！”“妈妈！我在这里呢——！”他想逃出来，又怕逃出来就毁掉了他好不容易才求来的跟妈妈的这次游戏。到最后他哭起来，第一次知道原来黑暗是有重量的，粘稠、沉重，压得他就要窒息了。 可苏圣心没听见，妈妈以为他故意的，耽误妈妈正事儿只想继续玩儿捉迷藏，便冷冷地撂下一句“立刻出来，自己看看书，等着阿姨做好午饭，听到没？苏圣心你三岁多了，早就应该懂事了。”说完后就走了。 事情过去二十几年，苏圣心早不害怕什么了，当然也早不需要别人来找他了。 “？？？”苏圣心问，“商先生也上洗手间来了？” 他说的是节目第二天发生的事。 商隐颔首，目光向苏圣心来的路上眺了一眼：“你从那条路过来，还真把自个儿丢了？” 说完苏圣心先踏上了那条小路。 走了几步，苏圣心突然之间想起什么，他转回身子，语气极为认真地道：“商先生，如果你是特意来找我的，那我必须要说一句：谢谢你。” 在这样的光线之下他的肤色好像白玉，鼻梁映着一点月光。 很快，另外几对嘉宾们的大笑声便传过来。 苏圣心坐回去，又继续喝酒，商隐则坐在他的身边。 他竟然能注意到商隐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声笑、每一句话。 跟昨天的那次解围有关系吗？或者，跟刚才的那次找他有关系吗？苏圣心也不太清楚。 中间商隐去节目组的吧台上倒了杯酒。回来路上苏圣心抬起眼睛看了看他，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商隐薄薄的两片唇上。 温暖的、柔软着，带着极大的诱惑。 “……”苏圣心收回目光，喝了口酒。 作为一个专业演员，他当然接过很多次吻。 但今天下午不大一样。 应该还是这样的。 不知不觉地，苏圣心就喝得好像多了点儿。 结果苏圣心特别倒霉，几轮游戏玩儿下来，他喝掉了其中的80。 第二轮摇骰子，也是巧了。影后先摇10个骰子，大导说“5”，翻开之后骰盆里面有3个都是5点，于是这三个被拿出去。接着是nba球员摇剩下的7个骰子，影后来猜。等轮到了苏圣心时，骰盆里面就只剩下两个骰子了，苏圣心猜“3”，结果掀开骰盆之后，里面的两个骰子一个是1点一个是6点，苏圣心一个都没压中，又得喝。 最后商隐看不过了，问节目组：“能代他么？” 苏圣心：“？？？”因为是运动员，nba球员是喝白水的，这还是苏圣心先想到的。他为nba球员抱薪，自己冻毙于风雪了。 苏圣心也往牌子那边走，没想到竟脚底虚浮，他脑子发麻，脚也发麻，在草坪上直接就走了一个s弧线！ 其他嘉宾纷纷道： “看咱们的苏老师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不是。苏老师每一次都四平八稳八风不动的，我还以为他真没事呢！” 苏圣心猝不及防地双脚离地，吓得不轻，他本能地揽住了商隐宽厚的肩头。只觉手底弹性十足，全是肌肉。 商隐转回去，对他人笑说：“游戏算计苏老师。苏老师喝太多了，走s形了，我抱回去吧。” 港台歌手性格温柔，他走上来，一只一只地捡起了苏圣心的两只凉拖，让苏圣心自己提着，温和地道：“苏老师快睡一觉吧。” 刚说一个字，商隐却是不耐烦了，他对着歌手略一颔首，便将苏圣心带离了场地。 他想起那些抱不明白女演员的男演员们，揽着商隐一侧肩头的那只手挪开了点，虚虚圈着对方，看自己不使力的话商隐是否依然能这么轻松。挪开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好像没什么区别，便又搭回去了，他也不好意思完全不帮忙。 苏圣心说：“……没什么。” “商先生，”苏圣心又说，“谢谢了。”不管对方轻不轻松，也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但抱着自己走这么远，总归还是应该谢谢的。 苏圣心：“……是。” 月亮挂在天边，是弯弯一钩，商隐抱着苏圣心，苏圣心提着鞋子，赤着脚，两脚随着走路节奏上上下下一颠一颠的。 苏圣心的两只脚不经意地搓了一下，说：“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