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狐首也不复淡定,朝着陈泽想要说些什么,临了却只嚎出一声, “呜——” 天空正中的月亮已大如土楼。 所幸陈泽知晓事不可为,还是及时停止了法则之力的搅动。 一念起,千万把法剑齐齐自地下收回,唯留玉印镇压,像是一双妙手帮助大地缓缓愈合伤痕。 天边异常涨大的月亮也逐步缩回,缩回,直至细不可见。 稍稍恢复仪态的狐首再去看,天上已经不见月踪,地上也不见月华,只有日辉照旧,一视同仁地笼住天穹大地。 沙沙 苞米叶轻轻摇晃,好似长吐一口气。 周遭云朗风清,若不是近处远处的群山都化了积雪,露出光秃秃的山顶,真要让人疑心方才所见仅是一场白日幻梦。 隆隆~咔。 大地终于合拢。 陈泽也收回术法,额头上已渗出细密汗珠。 尽管没能打开入口,但陈泽总算是切实感受到,一个无比宏大的未知世界就隐藏在天地之间。 不再是从他人口中听闻,而是亲身体会。 “嘤?” 一道白影从天而降,在这冰雪融尽的地界倒显眼至极。 小白狐亲昵地绕着陈泽蹭毛,殊不知自己这山包大的身躯光是往地上一趴,就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不过很快,伴着陈泽“缩缩缩”的口诀,小白狐逐渐恢复至适宜骑乘的大小。 “嘤!” 小白狐抖擞大尾巴,将其中卷着的刘大脑袋甩了出来。 甭提刚才圆月天降的骇人异象,光是最开始的山峰腾飞就已经将刘大脑袋给晃晕过去。 “这个人是我传播信力的使者。”苞米地里,狐首淡淡解释道。 陈泽点点头,却是看向苞米地里难以成型的其他兽首。 “你的力量在减弱。”陈泽直言不讳。 “我早就虚弱不堪。”狐首没有否认, “土地在流失,信力也在消逝。” “既然如此,不如挪个窝,跟我走一趟?”陈泽将玉印往苞米地前一掷。 狐首沉默不言。 倒是蹭痒痒蹭舒服的小白狐这才惊觉,苞米地里居然是一张狐脸! “嘤!嘤嘤嘤!” 小白狐一怒,弓身暴起,前爪紧紧扒住地面,后腿紧绷,肌肉毕现,朝着苞米地一阵龇牙咧嘴。 还不忘用大尾巴幽幽撩拨陈泽,好像在质问他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别家野狐。 陈泽失笑,狐首则不以为意,完全无视了小白狐的挑衅。 只在半晌后,那狐嘴才缓缓开阖,隐约露出由叶脉硬化而成的参差犬齿, “也罢,与其在这里枯坐等死,倒不如跟你到那天外天里开开眼。” “说不准还能找那头真龙.呵,收点利息。” 一提及真龙,边上连形态都聚不拢的兽首们都受到刺激般鬼哭狼嗥起来,直叫人分不清是风吹草动还是怨魂嘶喊。 “那敢情好。”陈泽已经在默默催动法诀,驱使玉印光芒大作, “没准连你们兄弟也能再聚首,到时候那场面” 陈泽没有说下去,但嘴角勾起的笑容已经将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暴露无遗。 只是事到临头,狐首却是又看向那被所有人忽视的刘大脑袋犹疑道, “他当了我几十年的媒介,已经被我的神性沾染。” “我这一走,神性跟着抽离,他一介凡躯必死无疑” “无妨。”陈泽将刘大脑袋翻过来盯了一会儿,笃定道, “你放心,我会护住他。” 言毕,狐首又沉默了一阵,兴许实在是没什么可留恋的,带着满地苞米杆拔起根系,好似一块黄绿相间的夯实饼子凌空飞来。 玉印则为之一震,表面浮现出极乐世界的雕刻绘景,正中央那尊笑口大肚弥勒佛好似活过来一般,竟将线条大手伸了出来。 影子一样的胖手自玉印中探出,向前方虚张托举,苞米地饼子略微迟疑,犹豫过后继续靠近。 只消片刻,苞米地便由实在转为虚幻,轻飘飘的好似一溜青烟,打着旋儿,连同胖手被吸进玉印之中。 杳杳中,这龙子睚眦一晃神,只觉神性凝实无比,好似又合五为一,回到从前模样。 忽的一声佛号传来,睚眦一瞧,好个油光滑亮的金光闪闪胖和尚。 “施主。”弥勒佛虚着眼打量这新来的邻居, “日后还望海涵。” “嘤?” 小白狐看着这玉印上的浮雕好似连环画一样,一会儿是头猛兽撵着一大和尚乱跑,一会儿又是那庞大和尚抡圆了佛珠痛打猛兽。 新奇得紧。 直到陈泽将那刘大脑袋放下后,小白狐才不情不愿的把仍在变化的玉印叼回。 “嘤” 摸上两把小白狐,陈泽也注意到玉印内的动静,摇摇头将其收起,转而看向四周。 失去了这龙子睚眦的神性支撑,虽然黑土地一时仍未退化,但时日一久,难免会失去以往的肥沃。 于是陈泽一拍小白狐,给后者起了个激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翻身跨上。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嘤?” “驾!” 大白狐狸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累得直吐舌头的狐狸背上,某人正提着酒葫芦漫天巡察,将天地调集过来,还没找到目标就溃散的元炁通通收进葫芦里。 云入葫中化作清澈琼浆,雨雪雾雷再掺杂进来增添颜色,一葫美酒愈酿愈烈。 乍一看澄澈剔透,可若是细看,便可见波光粼粼间水天一色,既有云雾翻涌不停,又有大地惊雷山崩地裂,好似自成一界在不断演化。 末了陈泽将这一葫美酒昂首饮尽,只觉这滋味美煞快哉,只此一葫便可冠绝天下,任凭再醇的佳酿来了也得黯然失色。 “嘤?”小白狐嘴边的口水已经流成瀑布。 “张嘴!”陈泽薅了薅这顽皮货的顶毛,倾斜酒葫芦倒下不多不少,正好一滴玉液。 “嘤!”小白狐粉舌一卷,还未收回嘴里,两沱红霞就先浮上脸颊。 “嘤” 待这滴琼液彻底吞咽入腹,哪还能有半点理智尚存? 只见霞光紫气间,浮云缈雾里,一只大白狐狸跟T台走秀似的摇摇晃摇,背上的陈泽也促狭得紧,不去扶坐骑,反倒跟着一起颠。 颠得东倒西歪,颠得手里酒葫芦甩动不止,直至将葫芦里残存的最后几滴仙露也甩了出来。 零星几滴液体洒落,一脱离便不断扩,扩,扩,扩作好几汪无根之泉。 待这几汪泉水临近地面,却是已经成了瓢泼大雨,占据天地间的一切。 暴雨如注中,身上燃着一团焰火的刘大脑袋猛然惊醒。 谁在打鼓? 刘大脑袋醒来的一瞬,护体金焰便没有延迟地消逝于无形,因此他什么也没看着,愣了好几秒才搞明白。 没人打鼓。 是雨声! 天上发大雨啦! 放眼望去,雨水头连尾,尾连头,根本没有雨丝之分,好像老天爷拉尿一样,劈头盖脸往下浇,半点不带断。 哎呀妈呀! 刘大脑袋的光头给敲得嗡嗡响,这才从地上一蹦三尺高,然后才发现不对劲。 雪呢? 天寒地冻的积雪呢? 刘大脑袋茫然四顾,昏过去之前还是千里冰封,怎么打了个盹起来就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咧? 介是嘛回事! 不过打盹我是咋睡过去来着? 想着想着,刘大脑袋一片昏沉的脑袋里终于回想起记忆片段,回想起车,孙子,雪地,山顶,还有那只.狐狸脑袋! 哎呀妈呀! 刘大脑袋差点又跌坐在地,还好边上有棵矮树顶着,才等等。 矮树? 刘大脑袋再去看,哪是什么矮树,分明比自己还高! 随即阴影自四面八方笼罩扑来,刘大脑袋这才惊觉,自己竟身处一片树丛当中。 不对! 这树咋长这么快嘞? 刘大脑袋拼命扒开蔓生过来的枝条冲出去一张望,呆立原地。 但见天河倒悬下,铺天盖地的连绵雨帘中,数不清的绿树草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生长。 群山正在镀上一层绿意。 一切植被好像吸实了漫天雨水的海绵一样,飞速膨胀,茁壮,再迅速扑倒化作肥料融进根系下的泥土内。 而后没有间隔,又是新一轮的生长开始萌芽。 一连几轮,待雨停后,刘大脑袋才从躲雨的树林里挤出来,若有所思用鞋跟刨开地面。 踢散的泥土黑得发亮,质地绵密,好似往泥里浇了油,搅了膏似的。 跟庄稼地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的刘大脑袋一眼看出,这是掐尖儿的尖儿,比他前半生见过最稀罕的黑土还要好。 这样的地种上苞米棒子,来年收获能堆到粮仓都塞不下。 而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竟都是这般肥若膏腴的黑土。 可是五大仙哪儿去了? 刘大脑袋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很失落。 此时天色渐明,拨云见日,镶着金边的云翳适时飘开,让曦光抚上刘大脑袋锃光瓦亮的光头。 这一刻,刘大脑袋感到心中无比充实。 因为五大仙没了,但他却见到一道天日般的伟岸身影。 比五大仙还大,得管这大仙儿叫哈? 就叫大大仙吧! 刘大脑袋心中一定,已然定好了这“大大仙”的牌位该怎么划拉。 一轮残月高居云间。 夜光朦朦,更照得孤山上,雕梁画栋的寺庙群如蒙轻纱,好似不在红尘之间。 南华寺。 这千年古刹近些天少有人进出,倒显得更加悬高难及。 后山,空地处,砖窑旁。 “依空而有相,空华若复灭.” “如木中生火,木尽火还灭,觉则无渐次,方便亦如是”. 诵经声连成一片,好似浩渺汪洋环绕着砖窑来回冲刷。 难怪满山不见几个和尚,原来竟是都聚集在此处诵经。 上到维那、首座、监院、僧值、典座、知殿等大和尚一个不缺,下到刚入寺接受剃度的小沙弥也俨然俱在。 虽时值深冬,但砖窑内沉闷的热浪透过土墙窑门传递出来,还是让人燥热难耐。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尽管如此,僧人们依旧衣袍齐整,宁可汗流浃背,将僧衣浸得变作深色也不愿褪去,更不愿坐得稍稍靠后一些。 只因此刻窑中正在烧制的物什太过重要,僧众们一心扑在诵经这件事上,倒也没觉得身上有多么黏腻难堪。 而灰扑扑的砖窑更似有灵一般,铆足了劲烧,烧得外墙都隐隐发红,甚至有几抹焰色悄悄从缝隙间溜出透气。 竟是连数米厚的土墙都拦不住窑中烈焰。 尽管如此,僧人们倒也不担心这砖窑会出什么意外,只是诵经声一阵大过一阵,直至随风飘遍满山。 “若彼诸菩萨,及末世众生。”. “啊啊啊我头都要炸啦!”山脚下,正押送嫌疑人的小赵捂着脑袋叫苦,顺便一脚踢在前头的僧人的屁股上。 “哎哟!”僧人趔趄几下差点摔翻,却没敢提出抗议。 小赵见状咧嘴一乐,摆出一副流氓样就要上去拧僧人的耳朵,却不料眼前一黑。 抬头一看,正是许贵锋那熊罴一样的高大身躯。 毋需多言,小赵夹着尾巴,头一缩就老实回到队伍当中。 只是嘴上仍不消停, “头儿。” “你说咱直接去抓人不就行了嘛。” “喏,就像这个。” “只要落到咱手里,要什么不有什么?” 闻言,队伍里被押送的僧人们大都身躯一颤,有人一个没走稳差点摔下台阶。 今夜,南华寺的僧人们本应齐聚砖窑前诵经,而这些身穿僧衣的光头们既然没去,自然是已经被剥夺了僧籍。 盖因他们全都是悬壶宫安插进来的人。 许贵锋今晚领队过来,就是将这些人通通抓捕回去。 此前陈泽东北一行,不仅得知了天外天和真龙的相关事宜,还从睚眦口中得到了悬壶宫那个神秘宫主的消息。 当初创立悬壶宫的仙神们走后,后来的继任者虽然继承了绝大部分基业,但受限于天地,在个人实力上始终难以真正超凡脱俗。 所带来最直接的问题就是寿命。 哪怕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宫主”,也难以逃脱寿数限制,自然到处寻找延寿之法。 在苗乡,悬壶宫找到自螭吻之力延伸而来的苗医企图治愈积年顽疾。 在东北,睚眦曾和宫主做过交易,以数件法宝为代价,换取睚眦分享出一部分法则之力,以此富集生机,进而为老迈躯体延寿。喜欢加点修行:从清明梦开始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加点修行:从清明梦开始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