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我只能一步三回头走回我那破屋。” “回屋以后,我越想越害怕,寻思着再去找人帮忙万一说漏嘴,那小孩以为我告密,把我也吃了怎么办?” “所以干脆裤子也不换了,大被蒙过头就开始睡。” “可我一闭上眼,那个小孩就会冒出来,一直盯着我,眼睛像蛤蟆舌头一样伸长,吐出来,瞪我。” “我这么想着,身上好像真的被好多舌头舔,还带刺,给舔了一整夜。” “我怕啊,一下不敢动。” “就这么一直熬到天亮,太阳晒屁股才敢起来。” “起来我看,衣服、被子、褥子全湿透了,渴得嗓子要冒烟,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昨天是不是做梦。” “我不敢去闻身上被子上到底是汗还是那眼睛舌头的口水啊...赶紧把东西全丢了。” “还是小命要紧啊!” “那天我听说,有人在村口供销社找到主任的尸体,说是糟了狼,肠子都给掏空了,光剩副皮子。” “咱这地界哪有什么狼啊!” “我打小就没听说过谁家遭了狼。” “我也不敢再回去供销社看热闹,就把这事当颗虫牙,给咽了。” “后来过几天,那个小孩真的来找我,把我收作徒弟。” “他瘦得脱了相,我差点没认出来!” “但是他认得我,说我嘴巴严,懂事。” “后来他给我吃,给我穿,还教我怎么炼炁。” “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像假的一样,莪没敢问,师父也没提。” 听到这里,陈泽不禁打断发问道:“你师父叫什么?” “师父只让我喊他师父。”季连缘摇了摇头, “不过二师兄私底下偷偷告诉我们,他听到过别人管师父喊‘赤松子’。” “二师兄?”陈泽此前听马福成说过,季连缘还有其他师兄弟。 “对,我还有两个师兄。”季连缘点点头, “他们都是师父在我之前收的,后来我们四个就一起过。” “你们都做些什么。”陈泽忽然觉得有点怪。 按理说收徒即是为了传承,或养老送终,或壮大力量...... “走南闯北,游山玩水。师父天天教我们怎么炼炁,但是我们都学不会。”季连缘说到这里也很疑惑,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收我们。” “我们学不会师父也不气,说不是我们的错,是这世道的错,也不在意。” “这样过了七八年吧,有一天师父忽然把我们聚到一起,把三张破布交给我们,说这是记炼炁术的秘籍,让我们好生保管。” “再然后师父让我们领着到每个人老家去一趟,还动了土,说是帮我们改风水,撞大运。” “最后...师父说缘分到了,就让我们师兄弟各自散了,自谋生路去。” “我们师兄弟商量着,虽然这么多年跟着师父没学会真正炼炁,但也长了不少见识。” “正好那时候流行气功,我们索性就打着气功的幌子,出去闯荡。” “那意思是说...”陈泽感到有些荒诞, “你们一门三兄弟,倒全是气功大师?” “都是些骗人的把戏,唬唬人而已。”季连缘自嘲道, “可毕竟我们师父可是有真本事的人,我们跟着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练,多少懂点。” “我入门最晚,资质也不怎么样,大师兄也差不多,但是跟师父久了点,比我厉害。” “二师兄最机灵,我总感觉他是学了些真东西的,就是喜欢藏着掖着,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 “哦,二师兄叫什么?”陈泽心道没准自己认识。 “严新,严格的严,新旧的新。”季连缘答道。 陈泽有些愕然。 这人他还真认识! 严新,上世纪气功潮流中的明星人物,基本是最红的那几位之一,“擅长”隔空灭山火,透视外星人,拦截原子弹。 “您知道他?”季连缘猜到陈泽的想法,轻笑道, “不奇怪,我师兄们的名头可都比我大多了。” “那你大师兄叫什么?”陈泽又在脑中检索起诸多着名气功大师。 “张宝胜。”季连缘逐字确认道, “弓长张,宝贝的宝,胜利的胜。张宝胜。” 另一位“顶尖”气功大师! 陈泽又认识! 张宝胜,号称华国第一超人,手托昆仑喝长江,夸父比他还差一辈,曾参与过中科院主持的气功研究项目,名气不可谓不大。 好家伙,敢情这些个有名有姓的气功大师...居然都是一家师门出来的! “话说我们师兄弟,当时一别,也有几十年没见过。” “到如今,也不知他们下场如何。”... 季连缘感慨叹道。 多半过得不怎么样......陈泽在心里接了一句。 虽然没有留意,但绝大多数“大师”在热潮过去,被揭穿以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当然,这也是他们应得的。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再回头寻思,不管怎么想,师父最后留给我们的,也就是人手一份炼炁术残本。” 季连缘终于切进了正题。 “你见过其他残本?”陈泽追问道。 “两个师兄的我看过一眼,但是早忘了。”季连缘摇摇头, “我们师兄弟一人一份,各自保管。” “但是我还记得,完整的秘籍应该是四份。” “第四份,也是最重要的一份,师父没有给我们,而是藏在一个地方。” “什么意思?”陈泽心中越发奇怪,有些琢磨不透这“赤松子”的目的。 “我忘掉了。”季连缘仿佛在开玩笑。 不过知道自己所言荒诞,他又连忙补充道, “其实我一开始是记得的。” “但是后来我把那个地方告诉王林,换他出去帮我照顾好厚德,我就忘了。” “王林干的?”陈泽皱眉问道。 “不。”季连缘否定了陈泽的猜测, “是我师父的手段。” “只要我把那个地方说出去,我本人就会忘掉。” “我试过,让王林每隔一阵子跟我重复那个地点。” “刚听他说起,我能记得,但是时间一长,还是会慢慢忘掉,我根本不记得是怎么忘的。” “后来,王林出狱走了,没人再告诉我,我当然也慢慢忘掉了。” “你就不会找个地方记下来?”陈泽默默在心中记下了那个“赤松子”。 这般诡谲手段,倒是稀罕。 不过话说回来,季连缘为了保守秘密,不把藏宝地点告诉其他狱友还可以理解,但按理说完全可以自己偷偷记录下来。 “我当然记了。”季连缘也很无奈, “但是这种遗忘...怎么说呢,时间一长,我会把记录地点这件事本身,也忘得干干净净。” “我会忘了我把地点写在哪页纸,藏在哪里。就算再见到那页纸,看见那行字,我也想不起来。” “总是有办法的吧?”陈泽下意识地开始找茬, “你虽然不记得具体地点,但既然还记得有这么一件事情。那应该有不少方法提醒自己。” “比如你写完地址以后,在这个基础上接着记事,记你把某个重要东西放在哪里,这样一环扣一环。总不能全忘了吧?” 季连缘耐心听完,脸上的无奈之色更甚, “我应该试过,什么方法都试过,但是到最后,可能就是弄得太复杂,也可能是出了什么变故...” “号子里那种地方,说不准什么时候查房的时候就把东西搞丢,弄乱。” “估计是哪一环漏掉,我就全记混了。” “总之等有一天,我反应过来,已经弄不清自己把地点记在哪里了。” “不过。”季连缘大喘气道, “当时趁着没忘多久,我就拼了命的找。” “幸好洗澡的时候,我在身上找到一行字迹,还没有被水全部冲掉,我赶紧跑回去,把剩下的半行字重新记下来。” “那你过后不还得忘掉?”陈泽已经预感到季连缘要说什么。 “是忘了。” “那时候我就知道,一定要留在自己身上才行。” “所以我去缝衣服的时候趁管教没注意,用缝纫机上面的针扎水笔芯上色,再把那半行字刺到我手上。” “你倒真下得去手。”陈泽微微动容。 “呵呵...这有什么,我就怕,怕什么时候会再用到这半行字,我却拿不出来。” “只可惜还没刺完就被管教发现,后来看我看得紧,也没机会把剩下的字刺完。” “到最后,我手上就两个字能看清。” “可能是看得太久,几十年啊...低头就能看见,我现在不用看也能记住那两个字。” “那两个字就是...” “秦,岭。” “秦岭。”陈泽又重复了一遍, “哪个秦岭?” 秦岭分为广义和狭义。 狭义上的秦岭,仅仅指秦省境内的秦岭山系,由来已久,坐拥华山、紫柏山、骊山等天下名岳。 其中最出名的终南山更被尊为道家圣地,素有“仙都”美誉。 广义上的秦岭,则是后世赋予的地理概念,西起西域昆仑山脉,东至华东大别山,几乎横跨大半个华国。 “我只记得这两个字,其他的一概忘了。”季连缘表示爱莫能助。 陈泽又接连旁敲侧击,提出许多问题,希望能帮季连缘回想起来。 但都以失败告终,且季连缘的口吻也不似说谎。 在此梦境当中,哪怕演技再高超的人也难以掩盖真实情绪,更何况季连缘也没有隐瞒的理由。 “对了。”陈泽向他求证,这些年来有没有遭遇过某些特殊的组织势力,跟超凡世界相关的。 陈泽已经在怀疑,自己目前盯上的这个势力,很可能已经存在多年,一直在追寻某些涉及超凡力量的东西。 对此季连缘也给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答案,他并不算真正的圈内人,因此离开师父以后便见识有限。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过。”季连缘不确定地答道, “当年我误会我徒弟,后来又失手把他......” “回头想想,我总觉得有些事情太巧,好像有人在针对我,要把我关进来。” “但是我找不到依据,也想不通得罪什么人会这样针对我。” “我知道了。”陈泽将这点记下。 最后陈泽只好作罢,转而退出了梦境。 监舍之内,季连缘悠悠醒转过来,发现周围舍友仍在酣睡,时间并未过去多久。 于是他翻了个身,熟练地将棉被蒙过头顶,再露出一点缝隙,借灯光悄悄打量起自己的掌心。 先前多出来的那个奇特印记已然消失不见。 盯了一阵,季连缘将手反过来,手背肉厚的地方赫然是一行字迹,像刺青又像疤痕,只能隐约看出歪歪扭扭的“秦岭”二字。 监舍之外,陈泽收回视线,迈步走向监牢深处。 噔噔噔噔...... 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跟上。 “陈,陈先生。”吴家归有些慌张,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您带我来这到底,到底是为什么?” “呼哧——”某道打雷一样的鼾声炸响,差点让吴家归吓了一跳。 “放心。”陈泽头也不回地交代了一句, “没人看得见你,也没人听得见你。” 况且以吴家归这张脸,真要被人看见,第一个跑的绝不是他。 见状吴家归不敢再多言,只是脚步越走越顺畅,甚至好奇地打量起周围环境。 他还没参观过这种地方。 不多时,陈泽领着吴家归七拐八弯,来到另一处监区内。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灯光如旧,甚至还更加安静。 但一踏进此处,吴家归就觉得这里的氛围更为压抑。 陈泽手上拿着不知哪来的一份名单,正对照着监舍一间间找过去。 直到他忽然顿住脚步。 吴家归没留意,哎哟一声差点撞了上去。 “陈先生?” 陈泽指着面前和其他监舍没区别的铁栅栏, “到了。” 监舍里只有一个人,此时居然不睡觉,只是坐床靠墙,盯着天花板。 脚上的戒具让其身份昭然若揭。 死囚。 陈泽旁若无人地将门打开,走进去。 吴家归不知所以,干脆也跟了进来。 两人一同站到死囚面前,对方仍旧无知无觉,盯着天花板发呆。 骨碌碌碌—— 陈泽朝身后丢下一枚符咒。 霎那间,吴家归感到自己被拖进一口棺材当中,门板钉死,和原有环境完全隔绝。喜欢加点修行:从清明梦开始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加点修行:从清明梦开始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