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后的阳光,从密林伸展的枝桠间隙中投影而下。
喧嚣,刺眼而热烈。
一如这躁动的人心。
斑驳光影印在林间的这片小小空地上,将这块经历了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后混乱狼藉的空地切割成不规则的色块。
空地上,戴着音忍护额的忍者们的尸块,像是被顽皮的幼童弄坏的玩偶一样,东一片西一块地,散布在大地各处。
远远望去,战场的中间,最引人瞩目的是一小块皲裂如蜘蛛网的大地,少女蹬地急停那一脚在坚实的土地上踩出了一个浅坑,裂纹便从中间深深凹陷下去的小小脚印中伸延出来,遍布了方圆十米的范围,可见随那一脚蹬地而来的暴戾恣睢的力量,连承载万物的大地都不堪重负地爆裂开来!
最后的三个音忍向着战场中心冲锋的尸体,便停滞在龟裂的大地前。
透体而出的冰棱成了他们最终的支撑物,支撑着他们最后一刻冲锋的姿态,暗红的血液随着透体的伤口暴射而出,洒在身后,溅出一块扇形的血色泥地。失去生气的身躯沉默着伫立着,仿佛流露着一股壮烈的气息。
面对强敌在前,仍奋勇冲锋的壮烈。
壮烈,却毫无意义。
冰遁的气息仍然残留在这片空地中,给躁动火热的空气带来一股股渗人的凉意。
又或者,这凉意,其实来源于这凄惨而无声的残骸?
破碎的忍具、凌乱的冰片和暗红的人体碎片,交杂着散落在草丛中。鲜血聚成血泊,溢出,又汇成潺潺的溪流,波澜不显,磷光黯淡。染满鲜血的忍具、被随意扭曲的躯体以及音忍们脸上睁大的、失去生命气息的黯淡双眼,像是在无声地述说着什么。
是痛诉命运的残忍?
还是得以解脱的幸福?
逝者的想法已经不得而知。
忍者的宿命即是如此。被上级如炮灰般塞进战场,被这绞肉机吞噬掉性命,战死,然后暴尸荒野。
寂寞而无声地死在无人的旷野中,连死后为之收尸、掘墓之人都没有。
金色阳光挥洒而下,照在这酷烈的战场上,淌在地上的潺潺暗流色泽沉郁,叫人看了心情灰暗。
战场边缘的一株高树上,一道人影在阴影中背对战场,悄然站立。
正是这场战斗或者说单方面杀戮的胜利者,春野樱。
刚刚完成了一场血腥的杀戮,她的衣衫上却仍然一尘不染,粉色头发在风中微微摇曳。
默然回首,碧色双眸冷漠地注视着她亲手酿造的残忍杀场。
呼吸慢慢缓和,体力在迅速回复。沸腾的杀意随着战斗的结束渐渐平息,眼中寒光收敛,如冰山般漠然平静下来。
战斗结束后,杂乱的心绪便涌上心头。
尽管有点遗憾,但少女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穿越前地球上那个平和善良连鸡都没杀过的小市民了。
为了节省体力而采取如此暴虐的打法击杀敌人,能够平静地完成这一切的自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杀人如麻的忍者了。
并不能强到改变世界,那么就只好让环境改变自己。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想不被杀就只能学会残酷地杀人。
从前看漫画时还没有那么清晰的认知,穿越到真实的忍者世界之后才发现它的残酷之处。地球尽管战争从未停息,但作为某大国的人民还是能享受到和平的日子;而在这里,哪怕是生活在最强之国木叶里,也只能从做一个普通人安坐家中随时可能天降杀机,或者做一个忍者成为那个传播杀戮的人这二者中选择一个。
杀与被杀,何等卧槽的世界。
更难过的是必须接受这样奇葩的世界观才能活得像个人样。
错的是世界,但要改正的却是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是苦涩的。
然后是深埋在心底,渐渐积攒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