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曜回到西崇山的第五日清晨,她坐在云咎怀中,看着神明专注地绘制着婚服的图样,觉得非常好笑。 “不行,”云咎吞下橘子,抬头亲了亲她,“她们都画不好。” 云咎默然了片刻,他发现自己的画技,仿佛是明曜永恒的话题——她很喜欢抓着这点笑话他。 明曜垂头看着他,心尖颤了颤。 明曜有种撩到老虎须须的错觉,不自然地在他腿上动了动,小声道:“……云咎,那个,你从前没那么小气的。你也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 明曜哽了哽,脸上露出一丝憋屈,最后妥协般非常乖巧地摇头:“没有……您最好了,一点儿都不小气。” 明曜松了口气,见他确实没有再追究她的调侃的意思,于是也认真打量起了那图样——其实是好看的,虽然没那么精致,但真的很用心,即便没有上色,她也能想象出这件婚服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了。 云咎却沉默了片刻,认真地打量她的表情,淡淡开口:“真心的?” 云咎笑了,语气凉飕飕的:“那你方才……就是故意的了?” “小骗子。”他轻声道,“低头。” “好乖。”云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刚凑上去,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宫外的神侍声音慌张,豆大的冷汗从背后滚落——执法神强娶魔女,是公然打了天道的脸,那些神明……不会是来宣战的吧? “啊!”明曜被门外的通传声惊了一下, 有些紧张地朝云咎怀中挨过去。 “神君!神君!”门外神侍语气愈发焦灼。 明曜暗自腹诽,脸上却不露分毫, 她摇摇头,赶着云咎离去:“不小气不小气, 是明曜错了。神君……你快跟神侍出去看看吧。” 神侍走在他们的身前带路,云咎步调却缓, 拉着明曜不紧不慢地走出了神域的结界,化作一道雾气溶于云间。 因逆着光, 明曜看得并不真切,但着实觉得那些神祇气势逼人,聚时神威浩荡, 当真有几分前来找茬的意思。 云咎握着明曜的手,朝那位神侍微侧过头:“无事,你先退下。” 而这边,明曜已经在这许多神祇遥遥的身影中,辨别出了两个熟悉的人来,她也终于松了口气,被云咎牵着上前。 馥脸上露出几分尴尬,胯骨轴子又被戳得生疼,于是表情极其扭曲地反手捅了回去。 予回过神,感激不尽地飞身下去追鸡,而那些气势汹汹而来的神明分身,也被眼前这一场闹剧搞得没了气焰,饶有兴致地围在上空看予跌跌撞撞地追母鸡。 “孩子,来。” 云咎却在身旁温声道:“明曜,这位是泽满神君。” “诶,孩子。”泽满神君笑眯眯地从袖中抽出两根红绳,“这是贺礼。你们新婚当日,我恐怕不便出面,因此提前来贺。” 她转头望向云咎,果然见他也走到自己身旁朝泽满神君颔首拘礼,云咎轻轻握住明曜的手,道:“泽满神君今日亲至,已不胜荣幸了。” 明曜顿时感觉腕间一热,再抬手时,便见那红绳已经圈圈绕在了她与云咎的手腕上,红光一闪而逝,很快,那绳子便也消失不见了。 泽满神君但笑不语,又跟云咎说了些客套话便要告辞。离去时,他才在明曜面前停下脚步:“孩子,福泽和很多东西都一样,表面看不见,实际一直都在。但是,你得愿意相信才行。” 她表情淡淡的,对明曜似乎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明曜打开匣盒之后,却看见其中放着一只精致辉煌,极具匠心的头冠。弃于执法神,也不要再想着魔族。” 这话有些重了,炆金听罢,眼圈顿时红了:“执法神果然无情,可你若与从前一样,无情于万物倒也罢了。偏偏又为何陷在这样一个魔女手中!” 炆金听了这话,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谁不知道北冥天生魔种,为天道所不容!我说什么了吗?我还不是为了他好!” 炆金一听这话,火冒三丈,差点背过气去:“谁看脸了!我看谁的脸了!他长得好看怎么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他眼睛坏了!非要去北冥捡个……” “看你如今这态度,是当真决定宽恕魔族!”那神祇体格强劲,坦胸露|乳,块块分明的小麦色腹肌上纵横着几道狰狞的刀疤,估计也是个武神。 “你简直不可理喻!待堕神伏诛,天道大封神族,改弦更张,看你那执法神之位还能坐多久!” 灼祀与云咎怒目而视,眉心神印灼灼,身后几乎燃起千丈法相,而云咎依旧神情平静:“灼祀,你这是想在西崇山与本座动手?” 予连忙给他铺好台阶:“俺也觉得!咱赶紧走吧!这鸡估计不适应小云这地儿!” ——是一个未封正神的神祇。云咎将冷冷的目光投注到那个女子身上,她身着一件浅草色的广袖长裙,眉眼娴静温柔,望向云咎时带了几分生怯的踌躇,片刻才遥遥向他屈膝行礼。 “执法神,在下在书香墨海中诞生,名为文沁。”那女子小声道,“是个未封正神的文神。” 可是……他从未见过这位文神,她又为何会在此时前来? 云咎双眉微蹙,几乎开始怀疑眼前这个胆怯的文神,也是那些妄图诛杀素晖,以求得正神尊位的神祇之一。 文神闻言只道他没见过素晖,点了点头,有些恍惚地看了看云咎,又看了看明曜,最后垂头丧气地朝二人微微屈膝:“如此……多谢告知,愿两位长相厮守,岁岁好合。” 云咎与明曜对视一眼,电光石火之间,彼此都觉得不能就这样让她离开。 文沁转头朝明曜露出一个寂寥的笑容:“夫人……还有何事吗?” 文神双手接过,点了点头道:“我、我一定会来的。” 返回山中的一路上,明曜都在暗暗回想文神今日有些异常的举动。她虽从未见过她,但文沁无功而返的灰白脸色太过明显,就连明曜这样习惯将人往好处想的性子,也不得不生出几分怀疑。 或许是因为明曜思索地过于投入,以至于回到神宫时,仍然没有理睬云咎半句。 明曜喉中溢出一声惊呼,下意识抱住他的脖颈,将小脸埋入他的颈窝,好闻的冷香又一次盈盈满满地送入她的鼻端,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拍拍他的后背:“怎么了?你刚刚有同我讲话吗?” 云咎却已抬手掀起寝间的帘帐,将她压入榻中,他墨色的长发垂下,漆瞳点着笑意,认真地看着她:“我刚刚唤你呢。” 她是想问云咎叫她有什么事,可云咎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用低沉好听的声音缓缓道:“唤你……夫人。”